小时，我爱吃甜食，父亲入宫也总带着我。因此，常常出入御膳房。正巧一日，撞上老天师犯馋，光明正大地偷吃。
“来……”
正要唤人，便被他捂住口，顺手填入一块酥饼。
“嘘——别出声。”
“你是哪里来的大人？这……是在行贿吗？”
“这叫收买。说行贿，多难听。”伸手正要抢他手里的，“夺他人之所好，岂能为大丈夫？”
“暗行贿赂，巧窃御品，君子乎？”
他将那块递给我：“你是韩丠之女？”
“你是谁？”
“逢人问而不答，礼乎？”
“对子直呼父名而不允怒，常乎？”
“礼可篡改，纲常可破焉。”他笑着放下手中，迟迟无人接的糕点，在我额间轻点，“女儿家，口齿伶俐可不好。”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逢人问而不答，不合常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那我的问题……罢了，看你这性子，就是他的女儿。”他笑着递过一盏茶，“你知道天师吗？”
“难不成，你就是那个专门为皇上、社稷占卜天命的？民间，叫‘算命的’。”
周边哗然大笑，他也笑了。
“天师，可不止会算命，能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若我早些认识他……
相遇，总是奇特至极、奇怪万分。
第二次见到天师，是在泠王的寿辰上。那时，五皇子还未被封王，刚到舞勺之年。他是众皇子中，生得最好，也最傲气的。或许不是心机最深的，但一定是演技最好的。
否则怎能凭一己之力，将泠王——寿宴的主角推向牢狱边。这一次，天师证实他真的有起死回生之能。
“你在哪儿找到他的？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不怕得罪五皇子？”
他将我拉到一边，迎面而来便是一连串的问题。
“慢慢说，这么多问题，我怎知道先回答哪个？”
“那你就都回答了。”
“我没有找他，是他找的我。至于得罪人……汐王得罪的可不只是人。”
“汐王？五皇子？”
“这是他日后的封号，你可别乱说。”
“我晓得。只是……”
“怎么？”
“那婢子肤色红润，不像是刚落水。倒像是……”
“回光返照。”
“啊？你不是将她起死回生了吗？”
“生死，是自然常理。我不能违背天命，最多让她晚些走。”
“可是，这样切实体会过生的乐趣，再离开，任谁都不乐意吧？”
“日后，你就会明白。”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树上。那是棵桂树，书上开满一簇簇金黄小花。
那日，穆公瑾非要教我爬树，拗不过他，只好爬了上去。到顶端时，便发现别样的风景和他。
“算命的？呸，天师大人？”
“你比预料中早了些。”
“你在这儿，是为了等我？”
“同你告别。你我一季的相处，胜过与寻常人的一世。”
“给我讲点儿什么吧，也算作纪念。不然，你这仙人般的存在，真叫人恍惚。”
“你这小丫头，是想知道他们的命运吧？”
“冲着你我的交情，你可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瞪着他道。
他笑着拿出一个锦囊，塞在我手中：“收好，这是可是老夫十年的寿命。”
十年……他笑着扬张而去，云淡风轻。
如实而言，若非那个锦囊，我还这觉着他的出现，只是一场梦。
我曾打开过，那锦囊里塞满字条，少说也有百张。可字条却极小，甚至能藏入桃核。
我拥有这些，这些却又不属于我；我知晓一切，却又什么都不能说。我看着廖尘烟一步步走向毁灭，却什么都不能做。正如今日，我听到穆公瑾的“死讯”，却又不能有所作为。
这样的无力，实在令人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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