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曜最后的记忆是魏渊。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于她耳畔低语:“我来了,无事了。”魏渊不知,就是这一声低语,成为了怀中不省人事少女托付她一生的伊始。
云宁送走了为洛曜诊脉的郎中,魏渊心事重重在罗帐前守着,遍遍回想着洛曜被抱起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别告诉我爹。”
她不过十九岁啊!离开姑苏之前怕是只见过些小商小贩的雕虫小技。今日如此阵仗获救时竟浑浑噩噩冒出这样的句子!魏渊猜不出这懵懂少女的心底究竟埋着怎样的汪洋。这样思忖着,心疼之余不禁又有几分好奇榻上那纤纤瘦瘦的小女子日后会是怎样的英姿卓绝。这样守了不过半日余,洛曜便醒了。如郎中所言,洛曜初醒时双目是失明的,片刻后又恢复了常态。
“我这是怎的了?”洛曜生出几分忧虑。
“诊你的郎中说你身中奇毒,此般皆是正常。”魏渊扶稳欲起身的洛曜。洛曜依着他的力斜倚在了他肩上:“何法可解?”
“眼下……还无解,不过那郎中说若你初中此毒时反应极大那日后反而无甚大碍,只小心勿再服毒物便是。”
洛曜有些惊诧:“如此简单?”
魏渊耐心作答:“此郎中在亭山郡颇有些名声,你大可放心。”
“嗯,”洛曜心不在焉应了,暗暗欢欣着害羞着。虽只是平常的关切与微小的举动,可她心底已生出一份不同于以往的情愫。不过魏渊未能察觉自己身旁之人忽来的娇羞,他还在怨自己。若未将她带来亭山郡,她自然不会涉险,更不会中这奇毒;若自己能再多留意她些,也不至……唉。不知那毒会对她造成何种影响。
“魏渊,我与你相识不久却被已你救了两次了。”
魏渊心不在焉答了:“你无需为此伤身。”
洛曜大方开口心中疑问:“你为何一直救我?”
魏渊尚未结束他的自责,深情就这般被忧心掩盖:“我与长司大人借了你你便是我的人,救你自然是我分内之事。”
这话其实是有些答非所问的因为郢都相救时他只刚刚推断出洛曜身份罢了。可这欲盖弥彰偏偏却更令洛曜心动。幽魂散其实已经大致解了,但此刻洛曜只想依偎在这幸福的肩旁。魏渊担忧之余微微俯首看向轻轻倚靠自己肩膀的女子,虽然面颊还未恢复红润,可一双桃眼中眸子仍灵动胜过水波流转。虽才与阎王挥别不久可又笑得这般无忧,直击他心下最深处的柔软。少年郎生长于尔虞我诈之中,千军万马或是人心游戏前心下不曾乱过半分。可今日却如此毫无防备地败于那浅浅一笑了。
“你可相信一见钟情?”魏渊情不自禁道。
“一见钟情?”洛曜直起身来带着些许疑惑望了望魏渊。须臾她笑着摇摇头,又带着些许紧张反问回去:“你呢,你相信吗?”
魏渊不知自己何时亦在笑了,更不知是在与洛曜说话还是与自己说话:“曾亦是不信的。”
“那为何又信了?”洛曜一心想得到答案,忘记了那许许多多的烦人规矩,猛地向身边人面前凑去。
屋外的风猛烈许多,极为不失时机地推开本就未关严的窗子,钻进因洛曜的问题而产生的静寂里。随风轻扬的长发拨痒了魏源心底纠结再三的犹豫,他忽然不想管那些顾虑了。他对天下人说爱她,不是他为了宏图伟业抛给世人的说辞;他用真心爱她,也不该成为他害怕暴露的软肋。他于人愈在乎她,工于心计的人愈相信他在反其道而行之。此法虽可保她不受要挟,却会让她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伟业虽要图,心意也不可被误解。魏渊这样冲动地想着,不愿错失这个表明心意的良机:“因为我于……”
“大人,言左侍郎果然去收拾烂摊子了。只是元郡主是您救的,您因为洛姑娘不露面是否有些驳了康王的面子?”云宁比窗外那风更为不失时机的踩准了时间进来。
洛曜立即如同触了电一般一个激灵缩回身去,魏渊则因为算盘落空又憾又臊地僵直身板轻拧眉头。
这个臭小子……魏渊无奈之中强行“处理正事”:“我如此关心洛曜定会让人觉得痕迹太重反而难信,本大人绝不许洛曜变成我人尽皆知的软肋。”
云宁依然觉得不妥:“康王可是功高盖主仍全身而退之人,大人处事一向周全,此番何苦驳他的面子?”
昨夜元彬若毫发未伤,被绑不过是个噱头。若非康王有撑腰昨夜大人我定要打得言司昀左臂脱臼!驳他面子?驳他面子已是我作为后辈对他天大的尊重了!魏渊心下气恼着,嘴上却只道:“言司昀连他女儿都敢动,我驳他几分面子又何妨?”
话音才落,窗边扑啦啦飞进一前一后两只信鸽。
“后面那只是我爹的。”洛曜告知云宁。
前一只信鸽自皇宫来。曲阜巡抚苏温政遭奸人谋害,嬴帝下诏命魏渊代他从曲阜两个现任县令中挑一个继任巡抚之位。这本是让洛曜历练历练的好机会,不过月余前魏渊在曲阜寻“灵樊”时未曾发觉苏温政有何仇家,苏温政之死的背后是否隐藏了不可言说之事难以确定。他不愿再让洛曜涉险,才欲安排洛曜回郢都,洛曜却朝着他抖抖手中家书:“别做无用功了,阿爹要我与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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