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校园里里喧嚣未歇。
彩排的音乐声、搬动道具的碰撞声、学生会的催促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未完成的交响曲。走廊上，各个社团的学生抱着器材飞奔，美术社的颜料桶差点撞上摄影社的三脚架，戏剧社的演员们穿着夸张的戏服在楼梯口对台词，而学生会副主席百诺站在礼堂中央，手里的平板电脑不断刷新着待办事项，眉头紧锁。
“舞台灯光调试完了吗？音响组再测试一次麦克风，明天绝对不能出问题。”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镜片后的眼睛扫过每一个细节，“音乐社的展台电源需要加固，天文社的投影设备还没到位——”
“百诺！”洛小熠抱着两箱道具从侧门跑来，校服外套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你要的备用话筒我找到了。”
百诺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放在控台旁边就好。”她伸手想接过箱子，却不小心碰到洛小熠的手指。两人同时缩回手，纸箱边缘在百诺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我来吧。”洛小熠的声音突然轻了几分。他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在指定位置，转身时发现百诺正用平板遮住了半张脸，但泛红的耳尖出卖了她。
“百诺学姐！”一个一年级的干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戏剧社的道具箱少了一个，他们说明天开场要用……”
百诺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平板上飞快滑动：“去仓库找，编号C-17的柜子可能有备用的。”
她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把每一个环节都计算得滴水不漏。可没人知道，她的太阳穴已经隐隐作痛，从早上六点到现在，她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后台协调的工作，可以交给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原本争论不休的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一秒。百诺从流程表中抬头，略带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凯风向来低调，很少主动揽活。
“你确定？”洛小熠挑眉，“这活儿很琐碎，要盯设备调试、流程对接，还得随时处理突发状况。”
凯风神色平静，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嗯，我对音响设备比较熟，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另一边的沙曼，她正低头翻看主持稿，发丝垂落在纸页上，“主持人和后台需要密切配合，我刚好能帮忙对流程。”
理由充分，毫无破绽。
——没人知道，这个理由他昨晚想了好久。
器材室门口，刘阳烨扶着墙咳嗽了几声。他刚想弯腰捡起散落的宣传单，一只修长的手已经先一步动作。
“生病就别逞强。”百诺利落地整理好文件，转头对路过的学生会干事说：“通知宣传部，海报张贴延后一小时。”
刘阳烨苦笑着摇头：“我这个会长当得真是……”
“本来就不靠谱。”洛小熠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晃着一袋退烧药，“医务室老师让我带给你的。”他朝百诺眨眨眼，“刚才百诺特意去提醒老师开的药，还不快谢谢她？”
百诺立刻转身走向礼堂，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洛小熠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高二（1）班教室，东方末手中的黑笔在纸上划出烦躁的轨迹。
“东方末！”蓝天画猛地推开门，舞蹈服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她一把抽走他面前的试卷，“大家都在帮忙，就你躲在这里！”
“还我。”东方末站起身，突然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不还！”蓝天画把试卷举高，得意地挑眉，“除非你答应帮忙。” 发间的柑橘香气扑面而来，绿色发卡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东方末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微微一怔。蓝天画睁大眼睛，试卷从指间滑落，像白鸽般飘向地面。
“你……”她的声音突然变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门外传来脚步声，蓝天画慌忙后退，却不小心踩到散落的试卷。东方末下意识揽住她的腰，两人一起跌坐在椅子上。
“笨手笨脚。”他低声说，却没有立即松开手。
教室门在轻敲两下后被推开，蓝天画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
舞蹈社的社员探头进来：“天画！社长说最后彩排一次，就差你了！”
“来了！”蓝天画应了一声，转头瞪了东方末一眼，“算了，不指望你！”
她转身跑出教室，脚步声轻快得像一只鹿。东方末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看了一会儿，低头继续写题，可笔尖却在某道公式上停留了太久，洇出一小片墨迹。
沙曼独自站在台上，一遍遍练习着主持稿。
凯风站在控台旁，手里拿着流程表，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舞台侧翼。
沙曼正在和搭档对词，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衬得她像一幅被精心调过色的画。她念到某处时突然卡壳，懊恼地皱了皱鼻子——这个小动作让凯风嘴角微微上扬。
“凯风学长？”后勤的学弟凑过来，“话筒试音要现在做吗？”
他回过神，轻咳一声：“嗯，把3号麦给主持人试一下。”顿了顿，又补充，“……音量调高一点，她声音比较轻。”
学弟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凯风低头调整监听耳机，垂下来的刘海遮住了他闪烁的目光：“猜的。”
——其实他记得。
记得她朗诵比赛时的最佳音量，记得她紧张时会无意识摩挲稿纸边缘，甚至记得她每次深呼吸时肩膀起伏的弧度。
“等一下。”凯风突然叫住学弟，“你先去忙其他事吧，试音我来。”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她的声音温柔而清透，像初夏的风，可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稿纸边缘，泄露了一丝紧张。
“语速可以再慢一点。”
一道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沙曼回头，看见凯风抱着一叠流程表站在门口，眼睛含着淡淡的笑意。
“凯风？”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帮忙，负责流程核对。”他走近，递给她一瓶拧开的矿泉水，“你练了很久，喝点水。”
沙曼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触电般缩了缩：“……谢谢。”
凯风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检查着手中的表格，可沙曼却注意到，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她手中的稿子，像是在默记她的每一处停顿。
“麦克风试过了吗？”他突然问。
“啊，还没……”沙曼转头看向桌上的设备，“待会儿学生会会统一调试。”
凯风忽然倾身检查设备，白衬衫领口擦过她的肩膀，带起一阵细微的静电。凯风调试旋钮的动作很专业，腕表随着动作反射出细碎银光。当他凑近试音时，沙曼发现他念的是她主持稿里的句子，连她设计的小停顿都模仿得分毫不差。
只见他起身，眉头微蹙：“这个有点接触不良，明天最好备一个替换的。”
沙曼怔了怔：“你连这个都懂？”
凯风笑了笑，没回答，只是说：“主持加油。”
他的声音很轻，却莫名让她安心。
窗外，最后一道夕照正掠过礼堂尖顶。沙曼突然很想知道，此刻他镜片反光里映出的自己，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耳朵红得快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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