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铃声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向操场。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但丝毫影响不了学生们的热情。
“听说今天要和四班打友谊赛？”蓝天画一边走一边拍着篮球，橙色的球体在她指尖灵活地旋转。
“是啊，体育老师说的，他这节课有事。”洛小熠整理着左臂上的体委袖标，“百诺当裁判，她学生会副主席，比较有说服力。”
走在后面的东方末轻哼一声：“希望某些人别拖后腿。”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蓝天画。
蓝天画立刻炸毛：“你说谁呢？上次体育测试我篮球分数比你高好吧！”
“那是因为我让着你。”东方末不甘示弱。
洛小熠正在核对参赛名单，突然看向凯风：“你真不打了？”
凯风晃了晃手里的会议通知单，苦笑道：“学工处临时召集纪检部检查实验室安全隐患，副校长亲自带队。下周就是游园会了，不能出差错。”他拍了拍洛小熠的肩，“你们先打，我结束就过来。”
蓝天画凑过来瞥见通知单上的红色公章，咋舌道：“这么正式？那帮人又偷带化学药品出实验室了？”
“上周高三有个班差点引发火灾。”凯风压低声音，“校长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全院排查。”他看向球场，略带遗憾，“可惜了，本来想和东方末再较量一次传球。”
东方末冷哼一声：“怕输就直说。”
凯风不以为意地笑笑，临走时突然回头：“沙曼。”他扬了扬手中的会议单，“如果四班像上次那样搞小动作，直接记违规。”
见状，蓝天画和洛小熠一脸八卦：“哦哟？”
操场边，百诺已经拿着记分牌等在那里，吹起哨子示意大家集合。
蓝天画站在三分线外，手腕轻轻一抖——
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漂亮！”洛小熠笑着鼓掌，“今天手感不错啊。”
蓝天画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待会儿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
球鞋在球场上摩擦出的刺耳的声打断了她的豪言壮语，四班的队员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场地，为首的男生高大魁梧，是校篮球队替补中锋赵磊。
他目光轻蔑地扫过一班的阵容，最后停在蓝天画身上夸张地挑了挑眉：
“我没看错吧？你们班派女生上场？”他转头对队友们大笑，“一班是没人了吗？”
四班的男生们哄笑起来，有人吹起口哨：“美女，要不要哥哥们让着你啊？”
蓝天画压根懒得搭理。她弯腰系紧鞋带，顺手又投了个三分——再次命中。
“喂，你们班啦啦队站错地方了吧？”赵磊故意走到蓝天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可不是过家家。”
蓝天画正要开口，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横插进来，直接把她挡在身后。
“你眼瞎？”东方末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没看见她在热身？”
全场瞬间安静。
四班的队员们愣了几秒，哄笑起来。东方末握紧了拳头，却被洛小熠按住肩膀。
“天画是我们班篮球最好的，不分性别。”他平静地说，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
百诺出言插入了这个剑拔弩张的场面：“比赛马上开始，请双方队员就位。”
哨声响起，篮球被高高抛向空中。东方末凭借出色的弹跳力率先触球，一掌将球拍向洛小熠方向。洛小熠稳稳接住，快速运球推进，而蓝天画已经如一阵风般冲向对方半场。
“靠……回防！盯住那个女生！”赵磊大声指挥着，但负责防守蓝天画的矮个子男生显然跟不上她的速度。
洛小熠一个背后传球，篮球划出弧线飞向蓝天画。她起跳接球的瞬间，东方末突然从侧翼切入，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东方末冷哼一声，却默契地卡住了追防蓝天画的路线。
蓝天画嘴角一翘，假动作向左虚晃，突然变向从右侧突破。防守队员被她晃得失去重心时，东方末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篮下最佳位置。
“接着！”蓝天画没有贪功，在包夹来临前将球从人缝中击地传出。
篮球精准地弹到东方末手中。“多管闲事……”他嘴上嫌弃着，手上却干净利落地完成一记擦板投篮。
唰！球进得分。
“传得不错嘛。”回防时蓝天画故意撞了下东方末的肩膀。
“是你走运。”东方末别过脸去，却悄悄调整站位，随时准备补防她漏掉的人。
“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合拍了？”计分板旁，沙曼惊讶地问百诺。
第二节开始，四班加强了对蓝天画的盯防。两个高大男生一前一后封堵她的路线，其中一人故意用身体挤压她。
“犯规！”场边的沙曼忍不住站起来。
裁判百诺的哨声没有响起——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在男生比赛中很常见。蓝天画被撞得踉跄了一下，篮球眼看要脱手——
“笨女人！”
东方末的声音突然从斜后方传来。蓝天画想都没想，反手将球往后一抛。
东方末稳稳接住传球，趁着防守队员都被蓝天画吸引的瞬间，直接干拔跳投。
唰！三分命中。
“谁让你随便传的？”东方末经过蓝天画时皱眉道。
“谁让你随便叫的？”蓝天画翻了个白眼，“下次不传了！”
可当下一次进攻，东方末被三人包夹时，他还是喊了声：
“蓝天画！”
“烦死了！”
蓝天画嘴上抱怨着，人已经闪电般切入空位。
东方末一个击地传球从防守者胯下穿过，蓝天画接球后轻松上篮得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场边爆发出惊呼，同学们疯狂鼓掌，沙曼更是站了起来，疯狂鼓掌。
洛小熠被严防死守，只好将球传给侧翼的东方末。此时蓝天画正被赵磊贴身盯防，看起来毫无机会。
东方末突然对蓝天画眨了眨左眼。
——这是他们周三加练时约定的暗号。
蓝天画会意，假装体力不支放慢脚步。当赵磊稍微松懈的瞬间，她突然一个反跑甩开防守，直插篮下。与此同时，东方末看似随意的高抛传球恰好落在她起跳的最高点。
哐！蓝天画完成一记漂亮的空中接力。
“天啊！他们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场边的沙曼惊讶地看向百诺。
百诺翻过一张记分牌，露出了同样惊讶的表情。
比赛进行到第二节最激烈的时刻，东方末一记强力篮板将球拍向中场。篮球高速旋转着飞向计分台——
“百诺！”
计分板前的百诺刚抬起钢笔准备记录比分，她甚至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啪”的一声闷响。
洛小熠不知何时已经横跨半个球场，单手稳稳接住飞来的篮球。手腕上的运动手环因为剧烈动作“嘀”地响了一声，汗珠顺着绷紧的小臂滑落，在计分台边缘溅开一小片水花。
“裁判大人，”他喘着气把球抛给场上的东方末，转身时却笑得轻松，“您的安全可是关系到比赛公正性啊。”
百诺的笔尖在记分表上洇出一个小小的黑点：“距离你原本的防守位有点远吧？”翻开规则手册点了点某条，“擅自离位，技术犯规。”
“喂喂，这算恩将仇报吧？”
百诺的笔尖精准指向某个条款，“裁判员有权对危险动作进行特别判罚。”她突然压低声音，“……谢谢。”
洛小熠眨眨眼，阳光下他的头发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正要说什么，身后传来蓝天画的怒吼：“洛小熠！你再不过来防守我就要弑杀队友了！”
“这就来！”他倒退着跑回球场，背对着百诺挥了挥手，“判罚我认了——不过下次……”
百诺看着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夏日不再那么燥热了。
比赛上半场结束，一班以大比分领先。四班的男生们脸色难看，尤其是被蓝天画多次突破防守的赵磊，他阴沉着脸盯着正和东方末击掌的蓝天画，突然冷笑一声。
“靠女生赢球算什么本事？”赵磊故意提高音量，“有本事真刀真枪地打啊！”
蓝天画皱眉：“篮球还分男女？规则允许我就能上场。”
“输不起就别打。”东方末挡在蓝天画前面，语气嘲讽。
四班的男生们一下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指责：
“有本事去掉女生比分重新算！”
“裁判是你们班的，谁知道有没有黑幕？”
“说什么呢？”洛小熠坐不住了，“打不过就诋毁别人是吗？”
会议室里，凯风正记录着实验室整改清单，突然听见窗外隐约的争吵声。
“……是不是和体委有一腿才上场的？”
他笔尖一顿。
“凯风？”学生会主席刘阳烨疑惑道。
“抱歉。”他猛地站起来，“我可能需要提前离席。”
副校长抬头：“这位同学，出什么事了？”
凯风已经抓起外套，走到门口：“抱歉，副校长，疑似校园欺凌事件，我们纪检部介入权限优先。”
蓝天画攥紧拳头，气得发抖，但她知道动手只会让事情更糟。就在这时，凯风已经赶到球场，准备上前调解——作为纪检部的成员，他有责任制止冲突。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四班的一个男生就冷笑着指着他：
“哟，纪检部的来了？”那男生阴阳怪气，“谁不知道你是一班的？肯定有私心，待会儿随便找个理由给我们班扣分是吧？”
凯风脚步一顿，眉头微蹙。他确实担心自己出面会让对方更激动，甚至真的被误解成偏袒自己班级。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
“够了！”
洛小熠的声音斩钉截铁地插了进来。他直接走到人群中央，站在蓝天画和东方末前面，目光扫过四班的每一个人，语气沉稳却不容反驳：
“比赛输赢很正常，但输不起还找借口，就太难看了。”他顿了顿，“百诺是裁判，她的判罚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们质疑，可以申请复核，而不是在这里围攻一个女孩子。”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突然挤进人群，挡在了蓝天画前面。
“都说够了吗？”沙曼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一瞬。
沙曼的挺身而出让四班的人愣了一下，但赵磊很快反应过来，出言嘲讽：“哟，生气了是吧？要哭是吗？去告老师？”
“你说什么呢？！”沙曼上前一步，逼得赵磊连连后退，“你算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资格去忽视女生的愤怒？女生怎么了？还告老师，我现在就能把你打哭到去告老师，来啊！”
赵磊被沙曼的气势吓到了，恼羞成怒地伸手想推开她：“关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凯风这次没有再犹豫。他快步上前，一把扣住赵磊的手腕，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动手就过分了。”
沙曼也不甘示弱：“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校园霸凌，我有权向上报学生会。”
百诺走上前，面色冷冽：“抛开学生会的职务不说，作为裁判，我确认所有判罚都符合规则。如果继续闹事，我会直接取消四班的比赛资格，下个月的市篮球赛选拔你们也可以不用参加了。”
回教室的路上，六人走在一起。沙曼被围在中间，尤其是蓝天画，抱着沙曼不肯松手。
凯风走在最后，目光一直没离开沙曼的背影。他想起刚才她挺身而出的样子，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洛小熠注意到凯风的表情，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看来有人发现了宝藏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六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声忽远忽近，带着夏日特有的慵懒与热烈。
洛小熠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转头看向百诺：“裁判大人，这算不算完美收官？”
百诺合上记分本，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扣除冲突时间，比赛有效时长将近半小时。”她顿了顿，“不过，确实精彩。”
“喂！谁要喝冰可乐？”蓝天画突然从器材室蹦出来，怀里抱着几罐汽水，“我偷渡出来的！”
东方末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易拉罐：“白痴，会爆炸的。”
“要你管！”蓝天画故意晃了晃罐子，“沙曼快来，这瓶给你——”
话音未落，汽水“嘭”地喷涌而出。沙曼敏捷地后撤半步，却撞进凯风早有准备的臂弯里。带着清香的卫生纸适时递到眼前，她抬头正对上凯风含笑的眼：“早有预料。”
远处传来某位体育老师的怒吼：“哪个小兔崽子动我冰箱了？！”
六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东方末抓起篮球拔腿就跑：“分头行动！”
“叛徒！”蓝天画边跑边喊，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汽水珠。
蝉鸣更响了。少年们追逐的身影穿过光斑交织的跑道，校服下摆被风鼓起，像六片不期而遇的云，在这个漫长的夏日午后交叠在一起，共同去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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