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审批的账本向来都是封锁的,怎么会突然散架?”洛小熠提着灯走在一行权贵的最前面。因为保密性,库房建在底下,不允许亮灯,只能以微弱的烛光照明。
殷志跟在洛小熠身后,非常轻蔑地撇了眼仍端着酒杯的蓝天画。
库房内,烛火微弱,尘埃在光束中浮动。
门被推开的瞬间,众人屏息——
账本散落一地,纸页如残蝶般铺满青石地板
蓝天画眸色一沉,指尖无意识蜷缩。
“……果然。”她早料到会如此,但亲眼所见仍令她脊背发寒。
殷志冷笑着,正欲拂袖而去——
百诺轻轻上前一步,侧身挡住了他的去路。裙摆扫过地上的残页,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
“诸位,账本不会无缘无故散架。”
她俯身拾起一张残页,指尖轻点边缘的“撕痕”,抬眸时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奇怪……这账页像是被人匆忙撕开的,可库房明明上了锁。”
凯风立刻接话:“除非……有人提前动过。”
蓝天画故作天真:“可钥匙不是只有殷志长老和库吏有吗?”
殷志脸色微变:“荒谬!难道不能是鼠咬虫蛀?”
洛小熠缓步走向烛台,油灯的光映在他沉静的侧脸上。
他指尖一挑,灯光照亮散落的纸页——
洛小熠提着油灯,带领大家走近,蹲下身,拾起半页残纸,指腹摩挲边缘——撕痕新鲜,纤维未翘。
他忽然“失手”打翻油灯——
火焰掠过纸页,“核准劣等建材”的红字骤然浮现!
全场哗然!
殷志猛地后退:“妖术!这是栽赃!”
洛小熠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攥紧残页:“……这字迹,是您的亲批吧。”
蓝天画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唇:“天啊……”
百诺冷笑,指尖敲了敲桌沿:“您批的字……掉色了?”
东方末的拇指已经抵在剑柄上,眼神锐利如刀。
殷志脸色铁青,猛地后退一步:“荒谬!这分明是——”
蓝天画“哎呀”一声,手中酒杯“不小心”一歪——
深红酒液泼洒而出,溅在殷志的袖口和衣襟上,瞬间在他华贵的锦袍上勾勒出——袖口内侧的铁锈色指印,以及腰间印章上吸附的黑色矿粉。
全场死寂。
“哎呀,您袖子上怎么……”
蓝天画当然知道自己手中的酒中掺入了铁屑,这样酒中的铁屑自然就会被磁粉吸附,逐渐显露出真相。
殷志猛地低头,瞳孔骤缩——酒液泼洒在他袖口和印章上,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颗粒。
“咦?这黑粉....怎么和账本夹层里的一模一样?”
“看来大人的衣裳.....比桥梁烂得更快。”
殷志暴怒,猛地拔剑——
东方末的剑鞘“铮”地弹开,磁石吸住了殷志的剑尖!
洛小熠冷冷道:“您这剑……怎么也被‘账本’黏住了?”
百诺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几片金箔:
“最奇怪的是.....”
她指尖一松,金箔飘向殷志的衣摆——
磁粉吸附,瞬间勾勒出他昨夜翻账的手印!
“这金子,怎么只黏您呢?”
其中一名权贵走到他身边,取下其中一张金箔,端详了一会,惊道:“这金箔……是掺铁的!”
每一张金箔上刻着细小的编号,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有意思。”洛小熠弯腰拾起地上的一片金箔,“这不是去年失踪的军饷编号吗?”
“不止!”凯风将散落一地的账本捡起来递到围观贵族手中。
“军饷调度”页上,陆家主发现自己的名字被冒签。而“矿山赋税”那一页,竟写着另一位权贵的印章编号。
陆家主脸色煞白:“这……这不是我的签名!”
另一人暴怒:“殷志!你竟敢冒用我的印信?!”
这时,贵族们已纷纷退开,如避蛇蝎。
暮色渐沉,库房内的烛火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大长老!不好了!”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冲进来,铠甲上沾满尘土,“白鹰塔——白鹰塔塌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已经掠过众人。凯风的衣角带翻了一盏油灯,燃烧的灯油在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火线。没人来得及阻拦,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渐浓的夜色中。
百诺的指尖掐进了掌心。她想起今早分别时,沙曼笑着说要再去检查一遍塔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少女纤细的手指绕着发梢,“尤其是北面的地基。”
殷志的冷笑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看来连神都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了。”
冷笑还凝在嘴角,东方末的剑已抵上他的咽喉。
剑尖寒芒映着烛火,在殷志的瞳孔里微微颤动。
“大人。”东方末的声音冷得像冰,“您刚才说……账本散架是意外?”
殷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滴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剑刃上碎成两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后退——
“铮!”
剑锋如影随形,始终离他的咽喉不过半寸。
“跑什么?”东方末的声音极轻,却让整个库房死寂,“您不是最喜欢教育我们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殷志的嘴唇颤抖,终于挤出一句:“你、你敢弑杀贵族?!”
东方末笑了。
他的剑尖缓缓下移,挑开殷志的衣襟——一枚金印当啷落地,印纽上还沾着未干的朱砂。
“弑杀?”东方末的剑尖点了点那枚印章,“不,大人。”
“我只是在等——”
“您自己认罪。”
窗外,最后一缕残阳被烟尘吞噬,白鹰塔的废墟在暮色中沉默如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