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薄云飞在釜山山巅,遮挡了从空中投下的日光,山间林木甚是茂密,形状奇异的青色怪石散布山谷。釜山位于逐鹿之野的北方,山势自上而下逐渐变缓,形似一口倒扣在地上的铜釜,因而得名为釜山。
由黄帝部落大将於则统领的一支北征军被困在釜山已有十余日,他的军队在草原迷路,又因水土不服,军士患病者众多。眼见瘟病愈演愈烈,於则迫于无奈下令撤军,又在途中遭遇荤粥部落伏击,损失惨重,两万人的部队,如今还有一万两千人。
荤粥大行伯亲自率军围堵剩余的北征军,截断了粮道和山中水源,使北征军面临缺粮缺水的致命威胁,还不时有弓箭手袭扰北征军,来打击他们的士气。北征军的粮草日渐稀缺,釜山内能吃的东西都被士兵们搜刮干净,野果、走兽、游鱼俱是一空,乃至山中的榆杨树皮亦被扒了下来,仅存光秃秃的树干矗立在山顶。
土地上生长出来千千万万种供人食用的吃食,冉绍分辨不出其中哪种是最美味的,不过此刻若是有人询问他,这世上最难吃的东西是什么?冉绍必定会回答他,是银棉草的根。银棉草在每年秋季枯萎,依靠深植在泥土中的肿大根茎度过寒冬,至来年春日暖时再长出新草复生。
冉绍将银棉草根剥取外皮,留下白白的茎块,掐住鼻子,扔进嘴里边。他硬着头皮咬下去,茎块的汁液从牙缝中滋出来,顺着舌根流淌进喉咙,一股苦涩味道直呛进五脏六腑,冉绍觉得自己的肺灼烧起来了。
一个北征军的青年步卒跑到冉绍跟前,手里提着一只蹬抓着四肢的山鼠,炫耀的说:“老哥,看俺抓了个什么,这可是肉啊,咱俩一人一半,可比你嚼草根舒坦多了。”
“咳咳咳,还是你小子讲义气,呃......有吃的还想着老哥我。”冉绍让银棉草根呛得不住咳嗽,他用拳头大力捶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仿佛是可以用外边的疼来减少肺里的痛苦。
一点寒芒,穿过树上的枝叶,划破清风,在空中转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斜斜向下扎进了那个青年步卒的脖子,血线喷出,他的身子软软的倒在草丛里,手里的山鼠窜出去就不见了。
急忙忙将倒地同伴的身体拖到树后,冉绍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敌袭!有敌人!”
青年步卒的脖子被荤粥骑兵的弓箭射穿了,曜石磨制的箭镞卡住了喉管,他想要再说两句话,可一张嘴就只有猩红的血液涌出来,青年步卒很快就死了,痛苦也随之结束。但冉绍还活着,他的痛苦还没有终结。
一个荤粥骑兵千人队,进犯北征军侧营,一支支箭矢抛射进营中,许多北征军士卒还未做出反应就被射杀。
於则下令以运输军备的大车作为对抗荤粥骑兵的营垒,几十辆大车在山谷中排成一线,前排的士卒都手持长戟,高举着木盾,以防备敌人抛射的箭矢,后排的士兵端着曾属于东夷部落的弩。千弩齐发,荤粥骑兵一时竟不能抵挡,徐徐撤出北征军的射程,再次搭弓抛射,北征军弩兵陷入被动。
此时异变再生,身穿金盔金甲,身材高大的於则大将率领三百亲卫队从骑兵千人队左翼迂回杀进,於则挥动八尺长、一尺宽的巨剑“明尊”,收割着荤粥骑兵的性命,骑兵千人队立即溃散。
远处山坡上,大行伯见骑兵千人队遇袭,拍马来援,一柄卧虎金戈轻描淡写的接下於则巨剑,保着骑兵千人队撤回。这是他对北征军的一次试探,釜山中地势狭小,骑兵难以展开,若想正面冲破北征军,就需先了解北征军的军力与射程如何,目前看来,仅有五千骑还是难以采取强攻策略,必须让大君同意增兵。
待大行伯回到荤粥大营,营中诸部主将已经吵翻了天,一致反对大行伯的强攻策略。这五千骑兵是荤粥各部将军的私兵,他们本是趁黄帝部落大军北征,集合在一起意图大肆劫掠华族边境。为向大君示忠,他们同意将统兵权暂时交于为大君领兵的大行伯,待劫掠过后再交还各部。大行伯却带着这只军队伏击了撤军途中的华族军队,使得各部将军骑虎难下,多数将军赞同围困之策,还有少数将军认为应该撤军,交还各部私兵。
“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我已派人向大君请求增加兵力,想必援军不日便至,到时我们就将华族人一举拿下。”大行伯观瞧着那些将军的脸色。
“如此的话,我们就耐心等待好了。”斗陆将军冷笑道。斗陆心中盘算着,围困了北征军十余日,大君只运送来了粮草,多余的兵一个也没来,大君表明态度支持大行伯强攻,中间未必没有借人之手清除各部私兵之意,大君又怎么会派出兵力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