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辅风后在一名侍官的引领下,穿过宫中悠长走廊,向着紫微殿行走。风后知晓司隶府正卿许旷以结党营私、里通外国的罪名被捕入狱,受牵连者众多,他深恐有人欲借此事为由扩大打击面,恰逢黄帝召见,风后希望进言黄帝谨慎处理此事。
往昔涿鹿之战时,人心一致,力图击败九黎霸主蚩尤,一统天下。自蚩尤授首,合并东夷不过三载,定都以来,朝堂内外争权夺利的事反倒屡见不鲜,风后不想这次许旷的案子再成为他们争斗的引子。
来到紫微殿内,风后见黄帝公孙轩辕一身便服,木簪绾发,正在高台上凭栏远望,城外连山曲水尽收眼底。海内多事,数年操劳使得黄帝心力交瘁,鬓角青丝变华发。
“主上,臣风后觐见。”风后在轩辕身后伏地叩首。
“风后,你来了啊。随便找个地方坐吧。”轩辕一指地上的簟席。
“是。”风后跪坐在簟席上,可接下来轩辕的话却让风后差点惊起。
“许旷死了,服毒自尽,毒药是许旷贴身藏匿的,狱卒没有搜出来。你怎么看这件事?”轩辕依旧望着远处的山水。
风后思索后回答道:“臣以为许旷死了或许是一件好事。”
“好事?这好从何来啊?”轩辕回过身看着风后。
“主上,外战未平,不可再生内乱,若追查到底,有伤国本。许旷身为司隶府正卿,和诸多文臣武将皆有交际,其中不少人给过许旷行事上的些许便利。许旷下狱后,朝堂上人心惶惶,唯恐被视为同犯。现今许旷一死,首恶已除,此事可以就此了断了。”风后缓缓道来。
轩辕沉思良久,认同了风后的看法,指了指风后身边的一卷竹简说道:“那是和许旷来往过密的朝臣名单,你拿走烧了。退下吧,寡人乏了。”
“是,臣告退。”风后行礼退出大殿。
风后拿着竹简苦笑不已,黄帝是要让他掌握朝臣的把柄,使朝臣畏惧疏远他,由此做一个只为主上谋划的孤臣。待风后回宅看到竹简上自己儿子风长吟的名字,更是拍案大怒,当即让家老找回公子,严加责罚。
朝议上,许旷被判处绞刑,立即执行,除了少数人外,没人知道绞刑架上绞死的只是一具尸体。
去往荤粥王庭的道路上,一个瘦弱男子牵着一匹矮小母马,马背上驮着两个竹筐,框里是几个用草绳缠起来的陶罐和数把崭新的铜壶,还有木梳、瓢勺之类的东西。瘦弱男子直直走进王庭,无人阻拦他,许多王庭牧民还和他微笑点头。
瘦弱男子名叫阿勒,这两年间在荤粥各部间以物易物,名声良好。荤粥骑兵从华族边境劫掠的物品,大件交归各部将军后再统一分配,而一些零碎杂物留给士兵自己,这些士兵就需要阿勒来帮他们售卖物品。当然阿勒也会将荤粥的物品倒卖进华族边境,荤粥骑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阿勒恭候在长尚夫人的帐前,他刚刚向来为长尚夫人取胭脂水粉的侍女提了一个极为无礼的要求,他要求见长尚夫人一面。侍女以为此人得了失心疯,虽想喊侍卫赶走他,但又见他说的庄重,而且他还悄悄递来一块有分量的金子,侍女这才斗胆去请示长尚夫人。
长尚夫人看到取回的胭脂水粉,甚是欢颜,这些华族人用朱砂、铅粉、香草等物制作的妆品很得她的欢心。不过当她听到侍女转达的要求,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吓得侍女跪地不起。
“为我采购妆品,也是有功,召他进来吧。”长尚夫人也好奇一个小小货郎为什么要见自己。
“小人叩见夫人,愿夫人如山坡上的结缕草一般长青不老。”阿勒滑稽的跪在地上深深磕头。
长尚夫人被他逗得一笑,已无不悦之意,开口说道:“嘴巴倒是会说,你求见我为了什么?想要赏赐的话,我会吩咐他们的。”
“不是不是,小人不是贪图赏赐,小人是为了献宝来的。”阿勒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柄黄金短刀。侍女见到兵刃,高呼有刺客,帐前守卫立时要将阿勒拿下。
“他不是刺客,他的宝就是那柄金刀,你们都退下吧。”长尚夫人认出金刀是自己兄长斗陆所有的护身物品,从不轻易示人,如何到了这货郎手中?
见长尚夫人屏退所有人,阿勒才说道:“夫人,斗陆将军派我前来,有一件事求夫人相助。使大君从前线将大行伯调回,由斗陆将军接替主将之职。”
长尚夫人何尝不希望兄长接替大行伯,她年长色衰,又无子嗣,若大君亡故,便空无依靠,如兄长斗陆掌权,她的权势还可以延续数十年。奈何大君信任大行伯,想要离间二人,几乎无可能,长尚夫人突然念及襄姬,计上心头。
“回去告知斗陆将军,此事我应下了。”长尚夫人起身从阿勒手中接过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