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让东华很是满意,有问有答才叫启发式教学,让他一个人把话讲完了还有什么意思。“嗯,这个问题给你们留做作业,你们以此为题写两篇策论文章:其一:过去主义还是未来主义:刑罚的存在到底是为了惩戒前人还是为了警戒后人;其二:执法和执政时当最朴素的情感需要与最朴素的生存需要起冲突,该当何解。”
鉴于不老实的长老党弟子暗潮汹涌,这两个问题多多少少又有点过于尖锐,为了避免有人酸言酸语冒酸水戳小骨痛处,这次还是他亲自批阅吧!
“你们几个写完策论给我老老实实抄书,这次的文章我亲自看,都给我好好写!”指着几个被罚了抄书的兔崽子,东华瞪着眼睛训斥。他是个惯来不会用好言好语和人讲话的,脾气好如笙萧默也不止一次被他气的仰翻,在他看来只要意是好意,做的是好事,语气重些没什么,阴阳怪气些也没什么,只要能达到最终的效果就足够了。
日子就这样一直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往下过,在东华颇不要脸的各种拿花千骨当免费劳动力干这干那的指使下,花千骨这个太子的位置坐的愈发稳当起来,即使依旧时不时有人拿她的黑历史出来说事儿,质疑她德不配位的声音依旧日渐小下去,甚至因为有了一次综合实力的突出体现,她的仕途愈发顺当,好像绕了一圈回到原点,然后顺着预定的轨迹平稳运行,顺利的仿佛曾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不过是换了个掌门掌权而已。
山中光阴易过,转眼就是春秋交替,就连曾经那个整天只会跟在姐姐屁股后面跑见着白子画就叫姐夫的小绵宁,也长成了个不错的半大小女孩,虽然理解起来依旧吃力,还是会时不时捧着本内功心法或是本剑谱秘籍学着姐姐姐夫的样子看上半天。
时隔一年加半载后蜀国的北镇抚司终于撬开了那几个俘虏的嘴,问出了有价值的信息。案件终于有了实质的突破,一正两副三个指挥使在皇帝陛下的督促下再加把劲儿,日夜不停三班倒着一连审了大半个月,终于叫这些以悍勇著称的死士俘虏把知道的吐了干干净净。
真相一经披露,竟是那样的丑陋,分明当是同气连枝同仇敌忾的战友,竟然做出此等匪夷所思的事。孟玄朗直呼难以置信,更深知此事干系重大,深思熟虑后决定亲自带上一队近卫亲兵上长留山回话。
又要带兵上长留,轻水深深感叹孟玄朗果真从未变过,摆明礼法讲清道义直言自己要一同前往,孟玄朗也没如何为难就答应了。几年前皇宫一叙后,他和轻水的关系以缓和了不少,虽然逐渐走上和平正常化,但想要回到初从父命完婚之时的情深义重,确是再也不可能了。
自从东华上任摩严倒台以后,落十一就没了之前那种呼风唤雨的待遇,因为当时没个合适的人手,笙萧默甚至也被东华当过廉价劳动力,后来仙剑大会完美落幕可用的人手充盈起来,原本按照这样的形势落十一只有越来越边缘化的份,东华却一反常态重新启用,大约是顾及到多少留一线的缘故。
不过也只是做一些迎来送往的臣属之事,工作虽然不少,距离管理的权力中心确越来越远了。因为有了同心锁的羁绊,白子画少了不少顾虑,终于不再拘着小骨时时埋头修行,可放心放她出去行走经事。一段时日下了事情办的愈发顺手,到了今时今日俨然顺利过渡为现任三尊底下的一把手了。
对这个最晚入门的小师妹,落十一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把她当自己亲妹子般哄着,哄到能出师了就欢欢喜喜送回蜀山当掌门去,对自己没啥影响不说还能结交个不错的人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赔本的买卖,虽说心知肚明如今这种处境态势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对她始终难免愈发的不服和看不上。
分明从前也做过亲密无间的搭档和同窗,如今却为着一点自己的小心思生疏至此,花千骨本就是那种感情比较丰富的人,被如此这般闹了一闹心下难免愤懑,有回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心念一至,随口吟了句“自古天家无骨肉,手足成仇人;帝王无亲朋,只有君臣之分……”
白子画被这么冷不丁一句惊得,一时间没绷住严肃的面孔朗声而笑,小骨真是太……可爱了。
蜀国帝后亲自押解俘虏上山这事儿本来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鉴于考虑到问话结果对长留山的重要性,东华还是安排了小骨这个一把手迎客。
因为回朝为帝后时孟玄朗和轻水都是封了法力的,所以需要在山门外接了以后坐船。走上山,不算背后押解俘虏的兵士都是生面孔,他们三个本就是有些交情的一路上聊些大事小情倒也不显得有多拘束。
三人走走停停走到一半行至广场上,轻水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我知晓当年之事不是好友该为,只是……希望你能多多理解,莫要记恨陛下与我。”
“我……”花千骨几乎当场石化瞬间呆立当场,一脸错愕的回头转身看向轻水,神情木然目光呆滞:“娘娘这说的是哪里话,怎么会呢?”
孟玄郎也一脸茫然的扭头看向轻水,仿佛身边之人他从来不认识一般。
“当初陛下知道你被罚的不轻,时常懊悔不该行此背弃之事,只是我说句公道话,当年之事,确实是你错了。咱们都不是普通人,不能随心所欲想如何就如何,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我们也有我们的顾虑和考量,希望你能理解,莫记恨。”
轻水一段话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心服口服外加佩服,可是……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轻水!”孟玄朗用手肘狠狠地捅了妻子一下,该解释的他早解释过了,该说的他也早说了,何时需要她再来多此一举多费一番唇舌,况且就算要说,也不该在这儿说。
“……咳……咳……咳……”花千骨没有气没有羞,反是莫名其妙多些,“……怎么……会呢……”
因为斗争的方向已经确定好了,他反倒没怎么关注过后宫女人或是深宅妇人的真切心思,不过并不难猜,想来想去也就那几条。
轻水到底想做什么?
挑拨?还是看她失态当众出丑?多半是后者,她早就清楚自己对玄朗的想法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不过是不忿玄郎总是想着其他人罢了……话说这算不算犯了七处?堂堂一国之母这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轻水对自己的了解实在太不充分了,这几年来自己什么尖酸刻薄的风言风语没听过?神经早就被打磨到粗都不能再粗,她居然觉得一个深宫妇人这种级别几句话酸就能让自己失态,玩呢?别逗了!
“二位请。”咬着后槽牙压制下把两人海扁一顿的冲动,继续无波无澜的完成引路的工作,孟玄朗也不会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就这样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上了千骨的交往黑名单。
先把帝后夫妇领去大殿见了东华掌门,打过招呼后先安排客房给夫妇二人整顿休息,然后安排弟子把对蜀国北镇抚司足足审了两年才开口吐个干净的几个俘虏重新压回仙牢关好……
可能是有事做时间过的就是快,当然也有可能是夫妇二人下午才到的缘故,才从仙牢出来就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这边还在感叹又耽误的和师父一起吃晚饭,另一边就听到了东华急招三殿九阁长老议事的钟声。
众人依着位次按序坐好,花千骨依旧坐在师父下首第一个,因着是客,尽管孟玄朗夫妇在长留山中品阶并不高,但还是坐在了笙萧默下首,刚好和千骨对面。
按照礼法,出席重大场合时轻水当着珠冠霞帔以示郑重,不过鉴于此次乃拜访仙门一切从简,二女子的装束倒也并未相差太多。
“我命人将他们的供词抄了十五份,你们都看看吧。”底稿要留备案,东华直接用法术一人一沓的把手抄稿分发到每个人手中:分发尚且不能过旁人之手的顶级机密文件,又不想自己受累抄抄写写,那这抄写复制工作就只能由口风极严又可以信任不必隐瞒的人来做,比如……落十一。
他在摩严手下快百年了,过手多少机密文件,不管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打探探听,何曾露过半点口风,东华当然有理由相信他,不过他更相信的还是即使换了发号施令之人,以自己的手段和威望,他落十一哪怕有那个贼心捣乱想把水搅浑,也没那个贼胆漏出半点口风去!
“这这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笙萧默迅速扫过厚厚一沓纸张上的字迹,眉毛拧几乎能打上几个结儿——也不怪一贯潇洒俊逸的他如此失态,纸上给出的信息实在太惊世骇俗,太令人难以相信。
“真是欺人太甚!”东华把手中的供词狠狠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烂好人做久了,还真当我们软弱可欺不成!”
说完这句话,狠狠瞪向坐在身旁的白衣仙人,言下之意是都怪你之前什么闲事儿都要管,养大了那些人的胃口,叫他们半点感恩之心和廉耻皆无,从始至终分明都是出于情分的出手帮忙,你却非要将他们惯的像天下的大事儿都是长留的责任一样?
都是长留的责任也就罢了,如果那些掌门识相一点干脆俯首称臣,承认自己是长留的附属门派也就算了,偏偏个个长着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真是令人几欲作呕!凭什么,他又不欠他们的!
如今到好自己本就只是做好分内之事,不在额外多管其他闲事,更不插手别派内政,他们却不习惯,接受不了了,搞得人人怨声载道,像是他多不负责任一样。
说好听点这些人就像牛皮糖一样,说难听点就是狗皮膏药粘上了甩也甩不脱,因为自己只管自家的一亩三分田而不满给他使使绊子,甚至时不时提一提让子重新出山也就算了,左右子画现在还没过去心里那道坎儿呢,他们再如何闹得欢腾子画连一星办点儿的回应都不会给,他现在能给自己帮个忙处理一些事务已经很给面子,此时提出让他重仁掌门他只会觉得那些长老蹬鼻子上脸,好脸色都不会给一个,怎会应承。
如今好了,酿成如此大祸,就说太过泛滥的善心是要不得的,他说小骨的时候说的倒是干脆,轮到自己不还是那个样子,根本就是半斤对八两,从这一点来讲这两师徒简直般配的很。
“虽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毕竟同为仙门大派,总不能撤真的彻底翻了脸,如此一来我们就只能隐而不发,连哑巴亏都只能吃的一声不响,更别提讨回公道了。”笙萧默本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件事儿看起来为难憋气,实际真想讨回公道甚至报复回去却压根儿没那么为难着实简单的很,就是不知道两位师兄会不会接受他近乎于无赖的提议。
嗯,以东华师兄的无耻程度估计是会同意的,甚至他只会比自己想到的更早,不会更晚;至于掌门师兄……他大约是不会同意的,毕竟这种手段确实太不光彩,不过大概是不要紧的,毕竟如今东华师兄才是正经掌门,可是说一不二的很。
“什么隐而不发,什么哑巴亏,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大殿中充满的仍然只有东华怒气冲冲的冷声,毕竟共事了近十年,他们多少习惯了东华的风风火火和独断专制。“不是喜欢使阴招下黑手吗?我这就传信给杀阡陌,也雇些妖魔二界的死囚将他们围上一围!我倒要看看,谁敢有胆子来跟我废话!”
“如此恐怕不妥,正道之人行事当光明磊落,如果因为他们做了错事我们就跟着错下去,那我们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了。”白子画义正言辞的提出不同观点。
笙萧默这是在一旁乐得极为邪恶:呵,果不出他所料,东华师兄和他算是心有灵犀,掌门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迂腐刻板。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大动乱小花花差点因此吃亏,二师兄难道真的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气愤?不应该啊。
不愧速来有狐狸之称的笙萧默,果然是人精中的人精:此时此刻的白子画还真没有多反对东华的提议,毕竟如果自己再回来的晚些,小骨恐怕就要因为脱力而油尽灯枯了,事关小骨他怎会含糊,不过是习惯性的反驳一句,表明自己也为仙界的和平发展做了努力不是。
“子画此言差矣,妖魔二界素有做死士的传统,人界有些体面的势力尚时不时会出些银钱雇佣他们为自己卖命,我们平日里虽不屑于妖魔为伍,这做法却实在并非我之首创,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算捅到明面上,我们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了,难道还不能反击?”东华欲盖弥彰的解释不是给白子画听得,相交一千余年他怎会不知子画刚才那几句话不过是场面上的功夫,毕竟要做的事其实并不十分光彩,他总得给自己找个合情合理的能放到台面上的理由才是。
而且他的理由也不是空穴来风,妖魔两界多以部落族居为主,但凡合族能出上一个有出息的或者财力雄厚的,整个部落的生活质量也能有个很立竿见影的提升。再加上两界看上去是一盘散沙,其实规矩一点也不差,甚至比成名的仙门大派还要严上几分,再加上本就庞大的基数,死牢里关着的两界妖魔数量逐年攀升,特殊的生存背景加上残酷的现实,最终催化出二界特有的死士文化。
妖魔其实一点也不蠢,虽说难免为了生存或是其他有意或无意的犯了死罪,却清楚得很自己在族中的价值绝对不会到此为止,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到来年秋天被如砍瓜切菜一般砍了脑袋,倒不如拼上全部的身家性命放手一搏去做死士,给族人挣来更多的银钱以保障家人优质生活,外加如果幸运到跟对了主子立些不大不小的功劳,还有可能因功免死,甚至在主家得势后论功行赏捞些实际的好处。
两界君主对这种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的难听一点,不少魔君妖王起家的心腹都是这样的来源,他们撺掇鼓励还来不及怎会插手去管,毕竟做主君的如果子民不用自己额外出力帮衬就能过的不错,他们也乐得很做个撒手闲人。
妖魔中人本就暴戾喜欢争勇斗狠,这些死士更是因为知道自己迟早一死少了许多忌惮和掣肘,战斗力愈发强悍,个人为单位进行的交易质量上去如此可观,他能搭上杀阡陌这条线交易,杀阡陌出于兄弟义气绝对会为他用心挑选质量更上乘的人选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他要让那些如吸血鬼般只会朝长留索取的门派再次加强一个认知:他东华不是白子画,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下一个白子画!
“如此恩怨分明也好。东华,你打算如何如何处置这几个俘虏?”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小了说他们这些个死士也就是些生意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本就无可厚非,这两年来的审讯也着实做他们很很吃了一番苦头,门派之间的纠葛和争斗其实不好叫这些要钱不要命的生意人背黑锅。
往大了说他们做的毕竟是意图颠覆长留政权的事,不管什么来历,长留山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向直接加害者讨回个公道实在顺理成章无可厚非的很。如此两厢一合计,到底如何处置这些雇来的死士反而有些为难了。
不依不饶的追求问罪难免落下一个上纲上线过分苛责的恶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又时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几个俘虏才不是妖魔两界的死士,玄郎之前传过信,他们是其他门派专门进行过刑讯训练培养过的专业人才,自然要按照仙门的门规来处置,不过不急,先给我把那几个向本家私传消息的泄露了长留机密的和对阵期间吃里扒外私自打开结界的带上来!”东华保证,如果他不特别指出强调一下,子画他们一定把之前玄朗传回来那封信上写的东西给忘了!
话音刚落,四个被捆成粽子的人形几乎是做丢的被扔进大殿,看衣着和形容应该是刚还在认真练功就被捆了来,不得不得感叹东华掌门果然效率高啊,拿到口供还没多长时间涉案的叛徒就已经逮到了。
“你们几个,胆子可真不小。”东华居高临下连连冷笑看着这几个从外派选送来的弟子,言语中不由得透出丝丝寒意,可怜的孩子们明显没有多优秀的心理素质,被东华强大的气场震慑的只剩抖了。
“你们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啊?身在曹营心在汉,面对悉心教导培育的师门是半点感恩之心都无,只顾着母家母派的那点子情谊,你们既然如此怀念故土,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此处求学?!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神!”东华声色俱厉的喝斥,这一招叫从根本上瓦解敌人的心理防线。
被捆成粽子丢在地上的四名弟子何时见过这样的东华掌门,一时间早就漏了怯了:一个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一个被真枪实弹的阵势吓的面如土色抖如筛糠;一个拼命蜷做一团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个双眼一翻口吐白沫当场昏厥过去。真是好一幅活灵活现的人生百态图!
花千骨早被着这场面惊得目瞪口呆,圆张着嘴巴不住眨着眼睛,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脚尖一会儿看看眼前这副人生百态图,心底升起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念头:尊敬的东华掌门啊,他们几个哪里是人才,(拍拍自己的胸脯)真正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这儿呢!
在东华掌门上任伊始的变革上,东华曾经如此改了一条门规:禁止一切长留在籍选送弟子与本派的私下通信,违者一律按泄密罪而不是私通信息从严处理,因为在长留山泄密罪不是个小的罪名,其严重性绝非私通信息这样只用面壁几年的小罪名可比,长留近些年来的保密工作做的是异常严密。
可是今时今日莫说私传消息了,这帮等他至极的居然敢在对这个时期打开结界放贼人进来,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几名弟子无疑是要罪加一等了。
被向来有威势的东华掌门如此一震慑,四名早就被吓破了胆的弟子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要知道东华可不是尊上,尊上那人只是看着严厉冷情,实际上外冷内热,手段再慈软不过,东华掌门确是实打实的嘴硬心狠说到做到从不含糊,如果再敢隐瞒他们今日怕是要吃大苦头了。
事情还要倒回到两年前的仙剑大会上,那时长门户大开,借着参加大会的由头进来了不少掌门以及随行弟子,他们早就按捺不住想要探听些消息了,可惜东华掌门规矩严不说,从上班到下铁桶一般,就算选送进来的弟子或是安插在里面的探子真能探听点儿什么,那也半点都传不出去,可是恰逢仙剑大会就一切都不同了:仙门的盛会你总不能继续闭关锁国,拒绝一切来客吧。
就这样,他们母派的掌门抓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找到他们,以母派情怀感化之,以千金重利诱惑之,甚至不惜以依旧在母派的他们的亲人威逼要挟之。
出于种种压力或是诱惑,几名心智本就不如何坚定的如竹筒到豆子版把所知道的一切悉数抖落了出去,蓬莱的素心甚至告知了打开长留结界的方法,霓漫天告诉了她爹白子画致命的弱点;玉浊峰的平淮偷听到儒尊笙萧默即将历劫的消息并传给掌门,他们掌门又要挟选送地自邹安寻机溜上太辰宫改了儒尊的运簿,这才造成长留骤然被不满其作风的仙门设计围攻,三尊却都不在山中这一出大戏。
只可惜他们都低估了东华掌门的预感,更想不到一个出道没几年毫无任何经历经验可言的小丫头居然能顺顺利利脸不红气不喘地调动长留防御力量,并拿出如此威势,最重要的是有这个能力化解危机。
不会半点吹灰之力就审出了门中的叛徒,东华的心情完全没有因此好一点,反而是几句话被激的更加怒不可遏,他重重撂下一句,然后一甩袖子起身离开:“带下去关押起来,明日一早公审处置。”
东华被气走,白子画说不忧心假的,他亲叹口气拉着小骨从位置上起身,沉寂而缓慢地说出一声走吧。
花千骨扫了一眼像被拖死狗一般拖下去的四名弟子和几个俘虏,心中有种怪怪的疑惑在师面前却难以宣之于口,转眼又一个拖油瓶坠上来,原来是一直等着殿外偷听的小幽若。
白子画皱眉放开牵着小骨的手,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后面跟上来的师弟,幽若则很识相的拖着师父加快几步。
“你说东华掌门是不是很喜欢来这么一手公审前提审啊?”亲呢的挽着幽若的胳膊肩膀靠着肩膀。师父不在身边,果然好说话许多,她有意压低声音,虽然明知道没用,但她相信以她和师父的默契,师父很能清楚她的态度并作出避嫌的行动。
“好像是有点。”幽若认真思考起这些年来东华掌门的行事作风,得出如下结论。
“你说这不是搞人心态吗?”要知道无知者无畏啊啊啊!都要死到临头了还不能给睡一晚上囫囵觉,东华掌门这样的行事作风实在太不君子了。
“我搞你心态啦?!”因为俩丫头贴的实在太近,音色的差距也不是很明显,东华顺理成章的没听出来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顺口怼了一句后转身果然看到两个一手叉腰的女孩子,一个茫然一个愤怒瞪大了两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哼哼。”东华不怀好意的干笑两声,“刚才是我说错了,真正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这儿呢,当年故意搞你心态都没给你吓破胆。”
“你!”花千骨当即被成功气的柳眉倒竖,银华都要拔出来了,被幽若急匆匆拉走这才没酿成一场惨剧。
翌日清晨,花千骨缩在被子里赖床表示打死也不起,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她表示这次的公审自己还是打死也不出席为好。然而打不死,所以她起了,也去了。
起因是幽若肿着一双几乎哭成核桃的眼睛跑来的床前哭着说求师父和她一起下去,否则会做噩梦,还会被吓得睡不着觉。
花千骨漫不经心的回一句那你干脆也别去了,却被幽若哭天抢地以死相逼:“师父,你有胆子躲晨会,可我没有啊!”
最后因为太心疼自己这个小徒弟,她被从被窝中强行拖起来,和幽若一起踩着点踏入长留大殿。
话说回来,长留公审其实能参加的还真不多,能参加的不是资历很高就是辈分很高再或者是……师父很厉害,当然自己也不能太差。呵呵,她参加过,不过一点也不有幸就是了。
大约天底下的公审都是同样的,流程也差不多,最终几个捉来的俘虏被以谋反罪执了灰飞烟灭之刑,花千骨私觉得这几位被折磨了两年之久,如今终于能够痛快一死也算是解脱了。
四个泄密的本就罪名不小,又被白子画扣了顶通敌的大帽子,罪加一等罚的愈加重了,如果摩严还在白子画也还是掌门对情况下,摩严一定会极力主张从轻发落,理由是不好坏了同僚之间的面子和情分,至于白子画,十有八九会采纳这一很有想法很有眼界的建议,最终处置多半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可惜时代不同了,东华最讲究个一视同仁,才不吃这套沾亲带故的连带关系,他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的叛徒,山中一视同仁的好生培养,他们非但不知感恩反而里通外敌,这种事落到哪个门派头上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过,更何况还落到了东华掌门手里。
有十分完备和充足的证据表明蓬莱来的素心和玉浊峰来的邹安在母派中只是得脸些的弟子,这次私自向母派传递消息是因为有父母亲人攥在原掌门手里不得不听命,这些弟子身有苦衷情有可原不必过分苛责,可是却不好再留了。
长留以仙界第一大派扬名于世,事实上在行事作风方面也颇有君子之风,对于收归门下的弟子有个行差踏错也是颇重视教导和退路二字,不到真的冥顽不灵到无可救药难以管束辖制的地步,也不会轻易一票否决或者随随便便下定论,当初出了花千骨那样大的事儿,逐出师门也只是嘴上说说,也不见真给撵回蜀山去,功过说清后如今的发展很是不错。只除了有软肋捏在外人手里一条。
如今天下太平,他们就算因为被胁迫向母派穿了什么消息也正常,可是却无法保证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就能守住口风,因此还是加以处置过后早早打算回去比较保险。
其中素心做的事情更恶劣些责任也大些,因此罚的也重些,一百五十年面壁后赶回蓬莱,邹安判的稍轻,只用面壁一百二十年,随后依旧是赶回玉浊峰。
霓漫天和平淮的情节更为严重,他们一个是掌门之女一个是掌门六弟子,传递消息回山是纯属为了一己私利(私仇?)。这就算是坏到了骨子里,师门好生栽培你你不思感恩反而只想着自己得利,如果不是身份特殊留下一条命在可以作为人质稍加牵制其母派,东华一定会下令直接杀了他们。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套话,长留山早就在名义上废除死刑了。东华大笔一挥,不知是不是多少带了点个人情绪判了二人十五根销魂钉的重罚,同时宣布长留山从门派的角度暂停和蓬莱与玉浊峰的外交往来。
东华话音刚落,两个当事人瞬间被吓瘫,出席的仙人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不过可能由于这俩人日常的作风实在不讨喜,这次倒是没出现众人求情的一幕,只除了依旧缩在白子画下首第一个的小骨猛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东华掌门未免也忒苛了……”随手掐个小法决扯扯师父的衣角表示自己有话要和他说:“他别是和这二位有啥过节在公报私仇吧。”
有身份和地位的担子在头顶上压着,白子画很不好当众和小骨窃窃私语,更不好像幽若一样把小骨拉到身旁咬耳朵,只能不动声色的端坐上首,神情肃穆的缓慢摇头表示东华确实是照章办事并未乱来。
“哦。”既然一向严正的师父都表态了,她也不再多做怀疑算是认可,不过从始至终他都觉得东华判的有些偏激了,就不怕轻下判决搞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乱?
对于小骨这反应,白子画多少有些不明,小骨怎的不会觉得自己认可东华的判决也是在公报私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