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局该如何破?”白子画保证如果东华给不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他一定会做出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包括但不限于公开发难。
“简单,什么都不用做。”东华面容讥诮的嘲讽。“什么都不用做?”白子画紧皱眉头,看似是再考虑可行性,实际稍加思考就将现在的情势摸了个门儿清,认可了东华的观点,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用做。
这一局看似他们十分凶险,实际却稳当无比,这些暗箱操作的手段是上不了台面的,那些迂腐的酸书生其实除了拿小骨当反面教材,也做不了什么更多的其他,再怎么如何他们的本职工作也只是教书育人,即使含沙射影影射两句时政也不能太过分,否则他和东华就有十足的理由可以动手收拾人了!
而且说来说去说起来他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每一次提起的时机都是适当的,如果自己或是东华非要急吼吼地跳出来说些什么辩白的话,反而显得心虚甚至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如果不做些什么……难道就任凭那些人如此乱传,甚至是破坏小骨的名声?
“严格说来他们说的也没有错。”东华冷冷的评价一句。“不过好在当初你听了我的劝,没在再做出替她顶罪的事,当初你我二人处理的也算利索,哈,就是你被人说了几年的闲话,一切都已挑开说明白,那些人再借题发挥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其实他当年不是没想过的,也是怕自己没了足够的实力给予震慑,他的威势也不足让师兄听话,否则他又怎会真的把小骨推出去任人处置?
——该讲理的时候讲理该讲情的时候讲情,他其实一直都做的很好,只除了碰上小骨的事情,他会心疼,会不舍。或许是神经过于粗壮的缘故,也或许是自己后知后觉的从未发现,无论前世今生,自从小骨出现后,从来都是他那个唯一的例外,情深意重莫不如是,最先动情的始终都是他。
那些人说的并没有错,小骨也确实是反面教材,可是总这样翻来覆去拿出来说就没意思了吧?小骨又不是没付出代价,他们却非要死揪着不放,果真是借题发挥有利可图了!“虽说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把事情解决了,我却并不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公道二字天理二字从来都不是这么写的。”
“好说好说,你什么额外的事都不用做就让宁丫头把事先捅到规训堂去,给那个玄通信留下个案底再说,然后让小骨给那个先生陪个不是,对了,姿态一定要放低,理数一定要做周全,别再天天让幽若带宁丫头往返了,合该多是小骨和那些人打打照面,这个年纪的孩子既然愿意相信亲耳所听,肯定更愿意相信亲眼所见,时间长了,困局自然不攻自破。”
小骨从来不出现也不辟谣,那些人难免不会胡乱猜测,如此一来小骨再好的品性无人所知也是白璧微瑕,唯一露一次面还是子画跟着的,就算表现得再好也难免被人议论一句有师看看着的装模作样,人言可畏人心难测,就是九天玄女现世也不能始终保持冷淡和孤傲,更何况是他们呢?
东华的暗招通常是些阴损的馊主意,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光明正大的好主意,如今的东华无论是脸皮还是法力武功早已修炼到收放自如的地步,看人端个菜碟只是基本功,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也是小骨一直躲懒偷闲的锅,除了头一日送宁丫头入学的时候出面了一次,每日宁丫头来往陶华宫和学堂都是幽若带的,唯一露面那一次还是自己跟着的,自己的本意是举手之劳顺便也多和小骨待一会儿,回想反思行为却有些不妥,搞不好要被人曲解成其他别有用心的意思。
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五年的光阴下来无论是那些教书先生还是在里头受熏陶的学子,都足够他们对小骨真正的品行和心性有客观了解,一切流言蜚语和阴谋诡计自然不攻自破,师兄再动手脚反倒显得不能容人甚至是居心叵测别有所图。
说句更不中听的,那些教书先生看似孙如迂腐实则油光水滑,他们一个个其实精明的很,所以不会不知道自己就算以讹传讹影响了这些弟子的三观建设也未必会导致长留本体政局受到多大影响,打脸吃一次亏后也就不会再做吃力不讨好的无用功了。(1)
白子画把他和东华的官方意见告诉小骨,小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妹子是在维护自己,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愧疚,再一次怀疑强行把妹妹留在自己身边是不是真的错了,阿宁的性子现在看来并不适合留在长留修仙,或许她还是应该把阿宁送到蜀山去教养,或者找个可托付的人家把妹妹托付过去。
阿宁刚才那句话其实很伤到她,可是以往已不见来者犹可追,她之前既然错了那现在需要做的应是正面应对拨乱反正而不是一味逃避,她对不起阿宁,所以应该好弥补,她对不起天下人,不过好在已付清了代价,只需把握好以后不必继续介怀羞愧。
绵宁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姐姐道歉,也没去规训堂说清前因后果并领罚,姐父走后,她依旧呈一种呆呆愣愣的状态瘫在地上,深恨自己刚才嘴巴不过脑子的说出那句话。
他本是不该存活于这个世界的,是姐姐不惜以毁了自己为代价替他求情求来的一线生机,那几年姐姐到底如何她怎么不知,前世因为冲动无知他已经毁了姐姐一次,她怎能拿这种话来伤她?
前世姐姐虽然伤心的样子看起来挺吓人,但实际情况远没有这一世来的凶险。前世好歹有强大到可以忽略一切的力量护着,姐夫那几剑又纯属唬人的没啥威力,尽管是真的伤心欲死但只要能调整心态好好养一阵过个十年八年也就活蹦乱跳。
可是今生不一样,今生的姐姐是真的水深火热阎王殿前走过一遭的,要不是意外之下觉醒神识中的神性引发反哺,就只能委屈姐夫再当一次鳏寡孤独了!
还是去给姐姐道个歉吧,大不了让姐姐训一顿或者在打几下,但愿姐姐大人有大量,还能接受她这个没心肝儿的小妹。
花千骨是装傻充愣的一把好手,得了师父和东华掌门的指示后迅速确定斗争方向,并制定详实的计划,宁丫头学已经入了不能轻易退,还是再看看她的品行到底如何,等她十五岁及笄了再做决定,那就得学着师父的样子把这件事办漂亮,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拿捏她的把柄和资本。
干脆绕开规训堂在学堂那边设的办事处,带着宁丫头去了书香阁规训堂总部说明情况,主事的蓝忆看太子殿下居然带了个十岁出头的小娃娃来说明情况外加领罚,她目瞪口呆脱口而出来了一句:“你妹子……是庶出的?”
”什么嫡出庶出?!”花千骨目瞪口呆一把掌拍在满脸惊愕的二长老的蓝忆脑门上,“她是我亲妹子!”
“你跟我开玩笑呢吧?还是没事找事特意跑来消遣我的!”蓝忆比她还目瞪口呆,“这小崽子既然在学堂念书应该归那边的规训堂管!你就算想越俎代庖找总管事也应该去找那边的总管事毛豆青枣他们而不是跑到这儿来找我!”
“我,宁丫头都不能有把柄被人攥在手里以后拿来说嘴儿,这件事就要处理得格外漂亮些才好。”人言可畏,花千骨姊妹俩再加师父和徒弟幽若四个人最怕的就是流言,也难怪她会学着师父的样子上纲上线小题大做。
“你逗我呢?别说同门打架就是她把先生都打了把学堂拆了那边的规训堂也管得了,抄书打手板关禁闭也尽够了,你别当这崽子有山里那群弟子抗折腾,大事大办小事小办,你别总学你师父,什么事情管他是大是小都要弄的天下大乱!”其实也没有总,就只几次,只是她私以为有两次闹出来还不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压下去好。
因为管束的对象不同,两边的规训堂虽然叫同一个名字属同一人管辖,但管理机制和主要手段都是大相径庭。
学堂那边管教的学子有极大一部分是不会入仙门的,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人间个皇朝的朝堂,因此平日里有个什么小惩大诫也和人界的普通学堂一样。
可是山中规训堂管的是仙家门生,而且多半是已修得仙身的,就算暂时没有也不能和普通小孩儿相提并论,所以对这一群人的处置虽然用的也是鞭子板子,但都是要以仙力加持的,开玩笑,不然随便一个治疗法术上去就成没事儿人了还管个毛线啊!
长期修仙的弟子其实并不十分怕这些,可拿来收拾一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就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不管做什么事情最好要各自守好各自的界限,不管是太上纲上线小题大做还是太没原则的大事化小,都不是好的管理办法,因人而异因材施教才是正理。(2)
“师父说宁丫头毕竟是我妹子,既然承了这份荣耀就要背起相应的责任,总不能一直闯祸惯成个混世魔王的性子,我是他姐不是长辈,师父是长辈却又隔了一层,我们怎么说他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还不如交给作为正经师长的外人来管。”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是她的错觉还是事实如此,自己说教宁丫头的时候那丫头总是顶嘴,也总不当回事儿,她自己也要修行如今又参与了门派的管理,早已有些心力交瘁,不过这些都是不好明说的。
蓝忆其实很想一句你给我去找毛豆把这两货推出去,蓝木师兄却奉掌门之命来给她传话让她亲自处置绵宁并把前因后果的案卷详详细细写清楚,蓝忆虽然皱着眉头怀疑“这不妥吧”,但还是以服从掌门指定为第一要义的以私自斗殴为由,罚了绵宁鞭责二十,因为小丫头年纪太小又是护姐心切所以减半执行。
“但凡有法力加持的惩罚尽管只是破点皮都要疼好久的,你怕吗?”蓝忆如是询问绵宁小朋友,她原以为自己说的是废话结果不曾想小朋友很有胆色的顶回来一句“我姐是鬼门关阎王殿都敢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我也不能差了!”
某人的姐姐被这句话惊的当场厥倒,死丫头,你能不能学点你姐好的!这种事情有可比性吗?
揪着小妹的耳朵违心的自证清白:很是鄙视自己居然教出这么个蠢妹妹:“你姐我只是被吓傻了,并没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心里其实怕得很。你这死丫头少在这种事情上和我别苗头!”
“真的?”小丫头一脸懵懂的玩味,她忽然有种想去告诉姐父的冲动怎么办?
“真!的!”攥紧了拳头在小妹眼前挥了挥,意在警告她不许往外乱说。
这回轮到另外两个姑娘厥倒了,她们倒很相信某人是被吓傻了才没有反应这一观点,毕竟大家之间相互了解还是比较深刻的,蓝忆虽然觉得太子殿下有点缺心眼儿,但真的不至于胆大到判决都出来了还丝毫不怕。
当然她们也很相信某人并不希望她们把这些话外传,不过两人脑补出来的原因确是大不相同,蓝忆觉得太子可能是要面子,怕这些消息流传出去会有伤她的形象;绵宁这是更倾向于认可姐姐是怕姐夫知道了会心疼会内疚,宁愿自己默默吞下一切委屈。
客观来讲两种情况都是有的,不过是熟多熟少的问题。
二指粗的竹鞭两条捆做一束——好像是因为这样的横截面更像剑柄一些符合日常习惯比较好握,竹鞭带着强劲的灵力重重砸向绵宁的后背,山中的普通弟子挨上这样一鞭登时也要被打得皮开肉绽,更何况……虽然掌罚弟子看着小朋友年纪尚小又未正式开始修炼的份上控制了仙力的使用,但打在没有半点儿法力护体的绵宁小朋友身上,威力仍然大的可怕。
只有纸上谈兵的经验未曾真正见过大场面的绵宁小朋友立刻没了和姐姐顶嘴时的硬气,被打的连连鬼哭狼嚎哭爹喊娘,至于那个不负责任的姐姐……拿了蓝忆开具的备案单子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只留下一个同样不甚靠谱的幽若陪着绵宁受罚,幽若私以为,师父其实心疼的很,她是在学师祖的风格呢。
幽若默默腹诽,师父未免心太软了,出来拜师修行的哪有不挨打的,就是师父本人不也总用手锤她吗?虽然有些时候是打闹不是认真的,也就是师父运气好,碰上了再好说话不过的师祖。
后来绵宁小朋友是被幽若扛回去的,当然临阵脱逃的花千骨也没逃了被噪声残害耳朵,她给绵宁上药的时候绵宁叫的如果声音有力量一定能掀翻屋顶并在陶华宫引发个几场大地震!
“嘶……啊!!!姐姐你轻点!!!疼啊!!!”
“你!”花千骨立刻不心疼了,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气愤,再给小丫头上药的时候还用力按了两下,以示愤怒。“你给我安分一点,知道疼就记着,以后少给我到处惹祸!”
“姐姐你谋杀亲妹!”绵宁嘶吼得更加大声,这让花千骨更加坚定了一个看法,如果那时平淮真的嘶吼出声,温纭一定不会那么愤怒,以至于一腔怒火全都撒到霓漫天头上。
她现在就很想再揍这臭丫头一顿!不过想想当时她对自己的那句控诉,还是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3)
她其实很想按照惯例处置过后第二日就压着妹妹继续去读书并给先生陪个不是,不过师父说这么一来有些太显眼太与众不同了,还是等到了绵宁能下地后重新开始学堂之旅。
绵宁重返学堂那日是花千骨一个人拎着耳朵送过去的,送去第一件事自然是找被打了的孩子和家长道歉,同时递上蓝忆开出的私自斗殴前因后果的处罚备案,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对方居然也递上一封处罚备案,同样也是主岛规训堂总部蓝忆开的。
原来花千骨在师父和东华掌门的提醒和帮助下先了七长老一步行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早一步录入了规训堂的案卷备份里。
七长老了解了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后立刻惊出一身冷汗,终于意识到这早就不是两个孩子之间打闹的事,而是上升到有人违抗掌门意旨搞小动作的层面。
意识到这一点,七长老行动也很快,这次太子他们是占着理的又早他一步,他也学着太子的样子乖觉的把自家孩子带到二长老蓝忆处处置,原本以为也是私自斗殴这类不痛不痒的罪名,不成想虽然也是一样被抽了十鞭,落下的罪名居然是私德不修这一条。
私德不修的意义范围其实很广,小到兄弟不和大道为非作歹都可以冠上这个罪名,就是因为指向性太不明确所以给了外人太多的遐想空间。
仙门弟子私德不修是笑话,更是丑闻,这条罪名一出这孩子的未来基本毁了,他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好话说了一箩筐,二长老蓝忆才同意加一个以三年的观察期,三年内这孩子若不再犯错就也改成私自斗殴。
事已至此,意味着掌门和尊上都做出了让步,七长老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说实话私德不修这四个字其实并没有冤枉自家孩子,孤立、羞辱、陷害,哪一样是品行端正的人能做出来的?也是自己疏于管教了,能争取到改动已是十分不易。
自此两位“家长”对子弟教育的问题展开了深刻的讨论,七长老觉得太子也是这些流言蜚语受害者还能保持对本家子弟的严格要求十分难得,对这小后辈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本是中立党,经历了这么一回事,到有些偏向支持太子了。
两位家长意见达成共识后一起去找了先生赔礼道歉,七长老还有些拿乔,放不下作为长老的身段,太子却很诚恳很恭敬赔礼道歉的时候更是极为真诚质朴,衣着仪容上也很朴素低调,如果不是熟人认识她到底姓甚名谁,只从外表上看和那些接送孩子的父母姊妹没有半点儿区别。
班里负责的先生一时目瞪口呆都傻眼了,上头的人说绵宁的姐姐云泽太子如何不堪竟是说来唬人的,他火眼金睛了一辈子如何看不出她的行为举止没有半分作假?
他故作不经意提起上头告诉他那些事,本意是想确认一下是否是因朝堂局势太过波云诡谲有人故意抹黑才造谣传她的黑料,身形瘦弱的太子居然没有半点儿犹豫的就坦率承认了:“十年前救人心切未曾多想,确实有行差踏错,师父、掌门已根据门规严厉处置。确有其事是不假的。”
老夫子呆住了,这……既然真有此事不是应该想着如何隐瞒下去恨不得越少人知道越好吗,还能摆到台面上公开说的吗?这殿下是真坦率还是缺心眼?他一时间更加分不清了,甚至搞不明白自己拿她当反面教材的事儿到底对不对,有没有道理。
“拿我当反面教材其实没什么。”似乎是看出了面前老夫子的自我怀疑和游移不定,花千骨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处置的过程和结果都公开透明,规训堂那边应该能查到。”
为什么是应该呢?因为她确实拿不准,主岛上的规训堂总部自然能查到,至于学堂这边到底能不能查到她还真不太清楚,不过这么大的事,应该是能的吧?
老先生人麻了……太子这样的其实挺难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几首有人能够坦率到不回避自己过错的过往,根本找不到一个没犯过错又能保证一辈子不犯错的,这样的储君已是难能可贵,还有什么可质疑?
东华这次要做的不是辟谣,因为事情确确实实发生过没法辟谣,他要做的是实锤。(4)
谣言这种东西越是模棱两可无边无际传的就越是热闹,官方花了大力气禁止谣传禁止生事,想议论的依然会议论反而更难管,非等起不到半点儿控制局面的作用,搞不好还会引起大众对官方的恶意揣测,把事情传得更加难听更加难以控制。
那就干脆不辟谣了,来一招以毒攻毒,作为当事人的太子在不算非常公开的场合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和造成的影响,当事人自己都发话了,谣言就没了再被二次三次乃至于多次加工的余地,热度反而会慢慢降下来,说的人也会随之少下来。
东华果然料事如神,花千骨这招自爆黑料效果极好,可谓是大获全胜。绵宁再次返学,她真的听了师父和东华掌门的建议没在天天让幽若带宁丫头来回往返,也没提前就给您丫头御剑御风的法术方便出行,而是每天亲力亲为的接送妹妹,力求在学堂在未来的下一代弟子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面对授课先生,她是诚恳十足的配合管教妹妹,面对同学同班的学子既不拜长辈的架子也不显得如何亲近,不过和她搭过讪的等过人的对她的评价都及高,虽然偶尔听了糟心事也会暴躁的拎着妹妹耳朵大吼,不过也不是大问题啦,谁家负责管教孩子读书上进的那个家长脾气不会变的愈发暴躁呢?这些都是他们作为“过来人”,经历过的。
绵宁返学后没多久,长留学堂的舆论风向就变了,虽然授课的先生和老夫子为仍然会时不时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一说,但不再是完全作为反面教材使人警醒,而是赞扬直言她的坦率和开诚布公。
三个月后舆论趋势彻底逆转,再也没有人揪着云泽太子黑料不放冒酸水,冷嘲热讽甚至为难绵宁更是不存在的,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意向留下继续修仙的弟子开始围着绵宁转巴结谄媚讨好于她,她则拿出一副看破红尘世俗的淡薄形象,不理会外界纷纷扰扰,只继续勤勤恳恳求学,踏踏实实做人做事。
——不得不说花千骨那一顿干脆利落的教学效果还真的挺不错,绵宁谨言慎行了不少,处境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没飘飘然,要是放在以前,这丫头的尾巴绝对翘到天上去!
等到三年后云隐正式递上文折直言掌门学已有所成德行更足本门弟子信服应当正式亲政的时候,她在长留下一代弟子中的名声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简直成了坦荡纯粹化身!
甚至有不少小弟子在打听云泽太子会不会像之前的十一师兄一样下放到基层管理班级教导弟子开展历练,只可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原因只有一个,蜀山掌门已经到了时机要正式亲政了。
掌门亲政的最初几年会很忙,各派都是一样的,新掌门要理清政务,熟悉人事,当然最最不能忽略的,是要在掌门专修这一块上做出出色的表现!
各派都有不少法术秘籍有限制只有掌门能够修行,掌门在上任后要第一时间开始修行并在短期之内达到精通的水准,这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如果现任掌门不介意的话,早早确定的继承人可以提前涉猎,不过不要太招摇太显眼就是了。
在修行方面花千骨其人是从来没懈怠过的,所以专修不是问题,她早就开始参与长留管理,虽然起初只是做文书工作,但是在两年前已经开始帮助三尊批阅文折了。
这一代的三尊深刻表现出了一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优秀品质,因为往代太子参与议政都是有各自的师父挑了简单的文折给他披着练手,这一任却在这个就是身上体现出了出奇的默契;所有递交上来需要批阅的文折随机均分四份一人一份,注意,是随机均分!
东华认为由浅入深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天下之事熟难熟易哪能轻易分的那么清楚明白?还是一视同仁一起处理的好!实在不行出了岔子,就让它这个老家伙给那丫头收拾烂摊子喽!
白子画表示,自己其实没有那么不负责任,小骨看完批完以后他会在小骨不知情的情况下再看一遍确认一下,不过小骨在这事上挺有天分,迄今为止没出什么纰漏。
笙萧默表示,他其实很不介意让小花花把他那份也批了,嗯,他不会承认自己提出这个建议纯粹为了能自己偷点懒!(5)
至于花千骨嘛……她只能愤愤不平都表示:第一,东华掌门又拿她当免费劳动力,这次更过分……哼!第二,如何回复如何批示她都是抄往年师父的……嘻嘻!
所以真轮到蜀山掌门在蜀山亲政这天,其他继承人或是新掌门看了恨不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政务他处理起来也算顺手,外加之前晋封长老的时候给在长留山修行的佼佼者夏玉封了个八长老。
这位八长老实在很有才能,信息源也很可靠,人远在千里之外的长留,对蜀山的风吹草动那叫一个了如指掌,顺理成章成了她除了云隐以外的又一大心腹。
正式亲政后,在云隐和夏玉的帮助下她迅速理清了头绪,一年几道指令下发的头头是道,既条理清晰逻辑清楚又十分实用,虽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被东华笑话了几百年:
效仿长留山,琐碎庶务云隐全权处置,只定期派人抱给她瞅瞅就行,事关门派发展天下安危的大事用特制的传信符咒传给她定夺——传信符咒是她翻着书熬了几个大夜才琢磨出来的,和主流的传信方法不同,可以在上面下禁制设暗号,除她以外的任何人都打不开信件更无从得知信件内容。
为什么被东华笑话的几百年呢?那是因为直到亲政后的大半年,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最早下令的时候居然忘了设定这个定期派人的定期到底是多久!
没没提及此事,东华都会笑着调侃她“颇有乃师之风”,意在暗指白子画过分轻信放权忽视监察结果惯的摩严没大没小肆意妄为胡作非为还有恃无恐的事。
当然,东华说嘴的后果是他自己也没得到半点儿好处,白子画又和他好生切磋了一场,不过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个人演的,因为这次切磋以后,小骨顺利突破了自己一直突破不了的一个瓶颈。
东华合理的怀疑白子画是拿他的活靶子给小徒弟演示关于实际对战剑法灵活使用呢!
得了,活靶子就活靶子吧,反正也不是没有意义的,东华觉得这些年来自己愈发的平和了。
改革一步步深入贯彻下去,长留山如今的风气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长老品行端正周严,弟子修行勤勉谨慎,丝毫没有作为仙界第一大派弟子的浮夸和自满,实实在在把居安思危这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东华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和白子画提过几次换他的事,结果当然是被一一拒绝,也对,好不容易才丢开的烂摊子子画怎会愿意轻易就重新扛起来,他还是接着苦哈哈的辛苦卖命吧!
与长留同步的是,蜀山各个方面的工作也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云隐为人很勤肯做事很负责,琐碎的杂物处理起来不仅不嫌烦还能处理得井井有条,真正事关门派安危前途命运发展的紧急要务尽管不能下决定做主,也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看法给出适当的建议,花千骨不止一次喜滋滋地表示能碰上这么个好友兼下属,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其实不管门派大小,只要别闹起来打仗这种事,日子都是差不多的过,日常管理教学也是大同小异,除非……派里出个太有想法的奇葩能在无波无澜的日常生活中挑起二三水花,否则大家都是含含糊糊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算了。
这样的局势带来的影响是尽管有时候整理分类工作做的不是很到位,某人批阅从各出送来的文折依然没有任何压力和困扰,这更加的纵容了她乱室佳人的行事作风,干净整洁的书案不用半天功夫就能被扔的乱七八糟。
看着眼前的一室狼藉,白子画头痛欲裂;小骨一大姑娘,居然能不拘小节到这种地步!和自己共用的书房时常有洒扫弟子上来打扫尚且被她弄得一塌糊涂,还不知她的卧室要如何的乱七八糟!
然而事实恰好相反,小骨的卧房是出了奇的整洁,白子画一时好奇问起来,原来是绵宁那个小丫头不辞辛劳的时时打扫着,说起来这小丫头也是个奇葩,明明年纪是更小的那个,却比当姐姐的还懂事还会照顾人,大概率是因为当姐姐的太不羁了。
“长留学堂已经在毕业考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安置宁丫头?”寻了个机会白子画开口问道,他比较倾向于留下宁丫头,以后给小骨做个左膀右臂,事到如今他算明白了,相信什么人都有可能被背叛,不过嫡亲的姊妹这样的可能性小些罢了。
“宁丫头马上就要及笄了,我打算她及笄后把她送回人界去,托故交好友和姊妹给她相看个亲事。”两派逐渐走上正轨以来受益最大的是普通弟子,无论上位者是谁无论如何能安顿下来好好修行都是好事,可是对她而言给她带来的却是莫大的责任和压力。
在其位谋其政,位置越高风景固然越好,相应的责任和压力顺理成章也就更大,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长留,更代表着蜀山。她私心的希望宁丫头能随心所欲地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而不是和她捆在一起久久的束之高阁。
自打若干年前她出事后,她在老家的名声本就不如何好听,这样一来宁丫头固然婚嫁会困难些,要守的世俗规矩会多一些,可一旦嫁了人日子也会好过许多,能够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反而比留在仙界和她捆在一起时时被她拖累强很多。
“也罢,那是你妹子,随你吧。”尽管缺个小的一直是他的遗憾,可小骨的考量和顾虑他也不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