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夏至烟雨

春雨淅淅沥沥，使伞着实火了一把，很快天气骤暖，清锦湖孕出了朵朵荷花。

钟夫人发出了生辰贴，邀请各府小姐公子去云栖山烟雨阁小聚贺寿。

苏霖是一定要去的，至于苏长宜她们也可以去云栖山，可以联络联络与未来嫂嫂的关系。

苏长宜早就急不可耐，苏府再大，早就看厌了。每日数着日子，终于来到了夏至。

那天早上小齐给她梳了个双髻用粉色的细绸扎着蝴蝶结，又细心挑了支小巧的金步摇，插在一侧。

走一步，摇一下，步履翩翩，步摇闪荡，像鬓边停着一朵蹁跹的蝴蝶，很有趣。

云栖山是座小山，今上御赐给钟家的，胜在夏日枫林翠屏，秋日枫叶似火。马车停在山下，掀起窗布，倒是清风徐来，略有禅意。

几个小姐向山腰上的烟雨阁行进，见不远处有马车停下，却不见马的踪影，一问钟家家仆，才知今日钟家大公子请了些狐朋狗友到山顶做客，都是些整日在栎城露面的快意郎君，车至山脚，一时兴起便卸车骑马，痛快上山。

朱公子结交的都是风流又位高，几个本来面色如常的小姐都心神激荡，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若是能偶遇一眼，得个眼缘，倒也是件趣事。复又懊恼：今日出门怎不再穿戴好些？

一路朝上，便看到有一座小筑掩映在翠林之中，林边湖光粼粼，清风送爽。

钟江韵早已等候多时，穿着嫩绿色的锦裙，精致可爱，苏霖进来时，她面上两抹绯红，装作若无其事，低头朝侧房去了。

苏长宜抬头看向苏霖，他略略腼腆，眼角倒是笑意，正是青春慕艾的少年。

好吧，虽然是政治联姻，但你情我愿。

轮流给钟夫人请安，送上各家贺礼，代自家主母问好。随后女眷就聚在一个屋中谈谈闺房逸事，关系好的，还可以倾诉一下怀春之事，如意郎君之类的。

在苏长宜看来，她们的八卦是在太苍白了，有些无聊，只好向钟夫人讨了个鱼竿钓鱼。

湖不算小，很深，岸边无人，希望有鱼。

“哪家府邸的小姐，竟到湖边涉险？”一个男人的声音。

苏长宜转头，轻嘘道：“小声点，别把鱼吓跑了。”

身边的中年男人一身青衣无华，虽然有些瘦，但那一双眼仿若折射着世间的真和理，无意流露出智慧的光芒。

他一定读了许多的书，苏长宜想道。

“这位小叔何时来云栖山？”苏长宜轻轻问。平民是上不了山的。

“我那学生素日懂事，今日不知为何，荒置了一日的功课，我这做老师的忧心过甚，师德不安，便前来寻找。”

苏长宜脑中快速搜索与之匹配的人物，问：“您那学生在我看来甚是懂事，不知年方多少？”

“他今年十六了，按理说最迟明年成家，但我这学生一来我行我素惯了，二来家中不缺子嗣，约莫是不会成亲，你这个小姑娘就别想了。”

“谁想了？我都还不知道他是哪家公子，您是何方尊驾。”

“小姑娘，和你说话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谁？”

“一位已逝去的公主，栎城最优秀的公主。”他看向苏长宜，但望的是另一个人。

“公主？我虽是官家女眷，但也难当尊驾如此称赞。”

那人摇了摇头，又转身离去，消失在满山翠林中，湖面粼粼，他好像从未来过。

在烟雨阁消磨了一个早上，便相继离开回府，只是空气闷热难耐，似是盛夏的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