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之后的这一天内的所有时间，就再也没有人来了。——这对格林来说倒也算是常事。

透过狭窄的窗子，凸月已经挂上光秃秃的树枝，偶有阴云穿过这惨白的月。

“唉——”格林长长地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呢。”他自言自语，稍显浑浊的蓝色瞳仁也变得黯淡了几分。——几天前来找他看病的麻风病人莫名其妙的死了，人们都说，是格林故意开错药，害死了她。格林也觉得冤，他虽然喜欢吹牛，但向来是个细致的人，备药时，他还特意看了数遍早已烂熟于心的药方。

咚咚咚，这敲门声一如那个女人来时所发出。格林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缓缓起身开门。

——数十个拿着铁棍电棒之类武器的面露狠色的彪形大汉站在格林面前。这场面让格林双腿有些发软。他已经猜出来这些人是与那个女人有关。

格林要有麻烦了。

“你们是……”话音未落，他们便伸手欲揪住格林的领子。

格林反应迅速，向后一躲，向卧室跑去。那些人并不急着抓他，就像他们的直接目的不是将格林揍一顿一般。当他们进入格林卧室，全开的窗户表明，格林已经从那儿逃走了。

……

酒馆内，不知为何今天人异常少，从家中逃离的格林花光了他最后的钱——这对格林来说是最后一餐了。他坐在座位上，一边将食物送入口中，享受着这所剩无几的食物的美味，另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那你们是真的闯入那个叫什么什么格林的家里面了是吗？”对面桌大声的旁若无人的谈话让格林能清楚地听到——格林显然能听出来他们讨论的是他。

“那是，我们还打算说明我们是那个麻风病人的家人，前来讨个说法的，结果我们什么都没说，他就自顾自逃跑了……不是我说，你真该去看看，那个怪胎家里真的藏着不少钱呢！人跑了，但我们的目的是达到了。”

格林默不作声，戴上兜帽，离开了酒馆。

去教堂吧。

格林抬头欣赏乌鲁教堂穹顶上的规则的彩色的花纹，又去数巨大的灯上面的燃烧着的发出柔和的黄色的光的蜡烛，这使得他的内心得到了暂时的宁静——去教堂忏悔总会令他感到舒服许多，尽管他此刻在发呆。

“哦，格林先生？”查理在他身旁坐下。格林看了看他，轻轻摇了摇头：“你认错人了。”

查理眼中全是疑惑：“我认得你，你不认得我了吗？”查理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接着说：“您曾经，救过我女儿的命，您忘了吗？我七年前背着一个女孩来找您瞧病，是因为胃痛。”

眼见着难以掩饰，又有些许印象，格林轻轻点了点头。“真是谢谢您啊，要不是您，我女儿……”格林却示意查理停止这个话题——这显然让他想起了那个死去的麻风病人。

“说起来，您也是来这里忏悔吗？”

气氛变得凝固了。“格林先生，没事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查理起身，拍了拍格林的肩膀。

格林内心的愧疚开始缓和，他起身离开教堂，打算回家看看情况。他的双腿似乎也轻快了许多。刚离开教堂，他的身子就有些酸痛了。

对了，今天是什么时候？他抬头看月亮。

——惨白的光撒在他黝黑的脸上。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

一轮满月挂在漆黑的天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