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乌从天边探出头,将自己的光芒显露出来时,乌贝米德,这座城市也随之苏醒了。
查理今天起得很早。
他口中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在腰间系上那条蓝色的沾有些许油渍的围裙,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他之所以起床这么早,是因为今天是他女儿格洛丽亚从寄宿制学校里放假在家的第一天。查理笑着用刀切着番茄,一些红色汁液流在案板上,脑中在想着格洛丽亚看到这些她想念无比的饭菜时会有多么高兴。
格洛丽亚与查理很是亲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格洛丽亚的母亲在生下她就死去了。
突然,他像是预知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眼睛失去了神采,脑袋是空白一片,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止,将刀放在案板旁,离开了厨房。
格洛丽亚卧室的门轻轻被推开。
读书声随着微弱的开门声音停止。坐在桌边的格洛丽亚看向站在门外的面无表情的查理,笑了笑。
查理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这儿。
还没来得及对自己出现在这而感到惊奇,下一秒,查理就感受到了恐惧。——微笑着的格洛丽亚如同画师面前的模特一般一动不动,身体与周围景物的分界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在查理眼中隔着她单薄的睡衣下的躯体可以依稀辨认出格洛丽亚身后的衣柜。——格洛丽亚她分明在消失!
查理大步迈向离他不足三步的书桌,用手去拉格洛丽亚,眼睛里面如同蒙上了一层雾,很快,泪水便流了下来。
可是他什么也没能摸到。
阳光如同长毛刺进睡在窗边的查理的刚刚睁开的眸子中,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又搭在眉骨上,试图遮挡这令人不舒服的光线。“明天就是那个日子了吧。”查理慵懒的嗓音在空气中化开。
“……正如你所听到的,我说我是一个凶残的恶魔一点也不为过,我在那个曾经居住过麻风病人,而今成为安葬无数灵魂的地方,私自拿走了某人的遗物;将邻居家的女儿引入了一个毫无疑问会让她死亡的陷阱;杀死了一个无辜的患麻风病的女人;对曾经的恩人见死不救,还取走了他的灵魂。”
“正如您所听到的,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女儿。”
“主啊,我在这里虔诚的向您忏悔,祈求您能原谅我的过错!”查理闭上眼睛在胸口画着十字。
黑暗此时在空中无疑占据主导地位。
查理站在教堂后方的墓地里,痴痴地看着面前写着格洛丽亚名字的石块,眸子中闪烁着的却是无限的喜悦。
他终于要做那件事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告诉过他应该怎么做。
他取出口袋中的小袋子,将袋子里面的书,一个小巧的瓶子与几近枯萎的玫瑰花拿出来,将那书熟练地翻到某一页,借着月光,可以依稀辨识出这页中部被挖出了一个凹槽,槽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银质戒指。
查理蹲下,将瓶子放在墓前,把戒指扔在了瓶子中——那瓶口恰好能容下那枚戒指,他取了玫瑰花插入瓶子里,取出匕首,果断地用刀在自己手腕处划下,血液沿着手腕滴下,滴在了那几乎完全失去了生命力的玫瑰花瓣上。
拿得到新鲜动脉血的花瓣如同重获新生,变得红艳了——红得如同鲜血。
刺眼的白光从瓶口窜出,划破了夜的黑暗。——很快查理的眼前被一片白色所笼罩。
在这无尽的白色中,查理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女孩的身影慢慢放大。——自己则飞奔了过去。
“你一定很想念你的女儿吧?”缪尔将手搭在大口灌酒的查理肩膀上。
“嘿,你就算不说话我也看得出来,您的悲伤都写在脸上了。”
“这个送给你,它可以收集刚刚死亡的人的灵魂。”缪尔将瓶子塞进他手中。
“雪夜的小偷,扭曲的人和月亮,独眼的诗人,玫瑰花上的血迹与归来之人。”缪尔留下几个毫不关联的具有预言性质的词组,“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