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晴的忧虑，牟王明白但有些事情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出来，能做到什么地步又是另一回事。
“你的想法······”
牟王还没说完就被单子晴打断，“王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妥协，你以为你妥协雍军就不打牟国了？”
单子晴将血淋淋的现实揭开，牟王压制在心底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出。
“你想怎么做就去做罢。”
牟王留下印信后就去了合欢宫，将朝政全数交给单子晴，单子晴无奈的摇了摇头。
“乐玥城传消息过来说牟王将象征王权的印信交给涵玉君。”
单子晴因抗敌有功被封为君侯，赐封地涵玉，至此山河缥缈之际，这样的加封实在是讽刺。
“涵玉君掌权后立刻就清点兵马西行。”
与此同时单子晴派心腹秘密潜入琅峄城，“入城之后就找不到了。”
细辛奉命跟踪监视密探，但却跟丢了。
“陨萚，你去看看。”
屋檐上的少年闻声遁去。
“派人在城中继续找，尤其注意最近出现的新面孔。”
陨萚入夜后归来，在前院见到驻足而望的冷逸。
“他去了六公子府上。”
夕溟！
夕溟怎么会和单子晴认识？
“那个间谍带着涵玉君的信物找夕溟谈合作。”
单子晴苦苦挣扎也就罢了，居然想着和夕溟联手促成两国结盟，一旦坞枫和牟国顺利结盟，计划就会再生变故。
“你给我盯紧六公子府，一旦有任何异动，杀！”
哑柯终究是坐不住，一番伪装之后上街游荡。和雍国崇尚玄色不同，坞枫的色彩更加丰富，更加偏向于紫橙蓝之类，对比鲜明的色感，以至于走在街上看到的都是眼花缭乱的五彩缤纷。通过色彩能看出一个国家的治理之念，雍国崇尚庄重的玄色，故而历代君王不论经历多少风雨都不忘统一大业，反观坞枫，色彩混杂，也体现了上位者的摇摆不定，无法当断则断。
哑柯逛了会儿就往司马府走，远远之外就瞧见府门前络绎不绝的礼车，冷逸正在清点送礼者的身份以及礼品数量价值，瞅见哑柯回来笑语盈盈道：“师兄大清早出门是有什么事吗？”
陨萚去盯夕溟，冷逸就没有再派人跟着哑柯，毕竟海市蜃楼中除了陨萚其余人跟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所以干脆不派。
“上街走走，看看坞枫的民生，似乎有了更多的感悟。”
冷逸闻言，放下手中的登记册，走过去问道：“师兄，看出什么了？”
哑柯不假思索道：“虽然前方战事严峻但后方的生活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这在雍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雍王几次出兵都要在民间征兵征粮，出征期间矻圩城内禁止弹奏歌乐，赌坊、乐坊等娱乐场所全数关门，大军凯旋前不得开门接客。不仅如此，交战期间境内的外邦人不得出城，境外的不得入城。
冷逸思索片刻道：“若是打个战就要全民戒备，岂不是草木皆兵？”
雍王的所为确实令哑柯感到太过紧张但坞枫的松懈更让他感到古怪，“琅峄城的城门守卫虽然没有加强但感觉比我初到时还要散漫，如此真的没问题吗？”
坞辽帝就不担心别国暗探伺机潜入？
“如今琅峄城的城防在大将军江无欺手上，他不下令，谁都管不了。”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的坞枫军政大事已经不受坞辽帝控制。
哑柯一脸忧虑道：“臣权压过君权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坞辽帝上位初就下令严禁各位公子涉政，三公子夕伪是特例，六公子夕溟是受丞相严黎举荐。”
只防儿子不防朝政，哑柯更不理解了。
冷逸解释道：“朝臣反，他可以立即弹压收回权力但儿子若反，他却是防不胜防，更何况对于隔岸观火的人来说，只要上头的还姓夕，是父是子倒也不是必须追究的事情。”
皇室父子猜忌，朝臣争权夺利，这样的国家真的能够长久吗？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出师后选择坞枫？”
按照哑柯的理解，出师后选择的国家难道不应该是更利于自身的吗？
更何况以他对冷逸的了解，后者也并非那种心系天下，饱含家国情怀的义士。
“师兄想说什么？”
哑柯见冷逸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直言道：“你入朝为官后不住御赐府邸反而住在这种荒废宅院，且没有人侍奉，实在是奇怪。”
“师兄觉得我是为什么住在这？”
“这座府邸的主人，我在雍国也有所耳闻。”
轩辕浩这个名字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响彻中原，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智谋和身手为坞枫挡住了北疆的侵略，中原的诸侯才得以有机会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就是这样一位英雄死后却成为他所报效的国家的禁忌。
“琅峄城中人对他都是三缄其口，你若非和他有渊源，定然不会明目张胆的住在他的府邸中。”
“我在坞枫的所作所为，师兄应当全都知道，按照我的性子，住在一位君王都不愿提起的旧臣府中，不正是我这种性子的人最容易做出的事情吗？”
冷逸一直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多年的相处让哑柯认为这是他的伪装而非真面目。
“你虽然做事冲动但这么紧要的细节，你不应该忽视。”
连城，
云庚从慕府出来后就收到了文府的帖子。
“云庚见过五爷。”
文家在连城的主事者是五爷，这位文五爷是文家内乱时为数不多没有涉身其中的。
“侯爷客气了，请坐。”
侍者奉上热茶，云庚闻了闻，笑着说道：“这是初露？”
五爷欣赏道：“侯爷这鼻子可真灵，这么多人喝过却只有红阎王猜出，侯爷是第二个。”
十几年前傅隐和文霜一道过府，傅隐也是闻了闻就猜出来。
文家五爷借茶提及傅隐，云庚才后知后觉他的邀请或许能解自己心中困惑。
“今日邀侯爷前来是想问问关于魇雀殿和青龙殿所谋之事，侯爷有何看法？”
傅隐接手青龙殿后就用和魇雀殿的合作掩饰无名计划的实施，云庚的父亲师从青龙殿，又和文霜交好，五爷才得以邀约。
“这场局谋划实施至今也有二十余年，多少人为此付出生命……”
云庚说到一半就被五爷打断“却也有人宁做烂泥也不愿入局。”
云庚知道文五爷说的是邬少湫，出于对长辈的敬重和父母生前的教导，云庚对邬少湫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敬有礼，至于外界的传闻与邬少湫身边人的不解，云庚并未过多参与。
“邬先生是长辈，云庚身为晚辈怎能对长辈指手画脚。”
五爷见云庚一副打太极的模样便直言道:“文某只想知道侯爷入局代表的是自己的立场还是云家的立场。”
五爷这么问倒是让云庚想起东门霏斈，当年由红阎王引荐东门霏斈拜入仁家家主仁无求门下，成为百余年来东门一族首个涉身江湖事的子弟，东门一族也由此事被卷入旋涡但东门霏斈自拜师至今二十余年从未回去过，仿若已经被家族抛弃，东门族长也在其拜师经年后重新选定继承人，宣告东门霏斈与族长之位彻底无缘。
“云庚身为云氏族长，所言所行自然代表云家。”
拉整个云家下水，至少云庚还能看顾一二，若放任云家自生自灭，那云氏一族只怕在不久的将来也要面临和翟氏一样的问题。
“侯爷所言，云家的各位族老知道吗？”
权贵世家的家族去向并非由族长一人说了算，宗亲族老也是有话语权的。
“出军胡桑关前云庚就已经安排好了。”
司马府内，哑柯问了半天都被冷逸含糊带过，他猛灌一口茶，喘着气道：“既然说不动你，不如我们再切磋一番，弥补一下之前的那场。”
两人走到司马府的演武场，这里地势开阔，就是曾经轩辕浩习武与人切磋的所在。
悲天悯人的剑气和哑柯的性情一般温吞，配合刑砜谷的剑式就是柔中带刚，哑柯喜好风花但司马府内有树无花，悲天悯人以剑气携万叶而起向冷逸袭来。
蠃翼则与之相反，一招一式都直击要害，招招致命，出招之快如迅疾之风，剑气不拖泥带水，冷逸借力而起，剑气随之腾空而上再以雷击之势向哑柯袭来。
哑柯手中剑收，脚底后退，避开冷逸的攻势，剑刃在后退的瞬间冲出携剑气劈向冷逸，祭起生剑法中的【气贯长虹】，冷逸一剑点地，从哑柯头顶跃过。
“多年未见，师弟的造诣更高了，不用剑法就能对抗【气贯长虹】。”哑柯发自内心的赞赏令冷逸眉头微颦，太久没动手，一时大意，差点就暴露了。
冷逸谦虚道：“师兄谬赞，只是凑巧躲开，算不得什么，倒是师兄能够在收剑的瞬间再出剑并叠加剑法，可见师兄虽然心系天下，对于师父的教导却未曾松懈。”
在冷逸交锋过的对手中哑柯的武学天赋确实可以称得上天才，只可惜哑柯并不想做一位纯粹的剑客，他更想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这样的心思注定他的武学造诣会有所欠缺，其实冷逸自己也一样做不成一个纯粹的剑客但与哑柯不同的是冷逸从出生就注定做不了纯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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