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玄幽交出兵权后就闭门不出,并不知晓外头发生的事情,每日幕僚送来的抄送战报也一眼未看。
这一日,玉玄幽府上的幕僚得知玉玄重已经到达千障关,才终于着急的不顾玉玄幽吩咐,冲了进去,
“主上,二夫人回来了!”
幕僚冲进去的时候,玉玄幽正躺靠在贵妃榻上,慵懒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半徐老娘。
“回来就回来呗!”
玉玄幽懒懒的坐直了起来,“次姊的性子,不可能是回来跟我争什么的。”
几十年的姊妹,玉玄幽自认还是清楚玉玄重的性子。
大抵是侯冈木南为了兵权的事情,请玉玄重回来当说客,玉玄幽这么想着,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玉玄重的马车到达千障关时侯冈环休和驱云亲自到关隘前五百里处迎接。
“王上早在你的信送到时就已经吩咐好了。”侯冈环休和驱云上前,一人接过一个孩子,抱着。
玉玄重看着俩人娴熟的样子,打趣道:“你俩这手法可比那只烂鸟好多了。”
文霜和玄重认识前就继承了魇雀殿和朱雀剑,故而两人第一次见面玄重就叫他烂鸟,这么一叫就叫了二十几年。
侯冈环休和玉玄重并肩而行,说道:“你的信要是早半个月来,我就不会让玄翡出去了。”
侯冈环休得到消息的时候懊恼不已,此时也满是愧疚的看向玉玄重,驱云见状,找补道:“早知道,我就去了。”
玉玄重笑着摇头说道:“战事为重,再说了小云你还年轻,和怀续也不是很有默契,万一误了战局才是真的罪过。”
驱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三人走到驿站,玉玄重惊奇的说道:“三域的驿站居然修的这么崭新了。”
驿站本来就只是供过路人歇脚喘气的地儿,方圆百里内是了无炊烟,所以修建时并不会多用心,就算朝廷拨下了足够的款项,一层一层的下来也都被贪的差不多了。
驱云冲上去说道:“王上得知您要从千障关经过,早早地就下了命令,派节烨公子亲到这里重新修缮。”
玉玄重听到大儿子的名字,眼角的泪不自觉的往下流。
“他回去了吗?”玉玄重问道。
侯冈环休推开驿站的门,一脸笑意道:“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玉玄重前脚踏进去就感觉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是樟木!
侯冈环休和驱云很识趣的没有跟进去,两人抱着节泽和节惜去了隔壁院逗玩着,留给玉玄重和玉节烨足够的时间。
“你父亲跟你说了?”
玉玄重在后院找到了正在捣鼓的玉节烨。
玉节烨看见玉玄重一脸的憔悴,叹道:“两位老人用自己的命走了这一子,他自然就更坚决了。”
邬老和紫醉真人的两条命彻底将文霜说服。
“这件事现在除了你们父子俩,还有谁知道?”
玉玄重估计知道的人不会很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么重要的事情,一旦有什么纰漏,百余年的筹谋和百余年来为这场局牺牲的不计其数者就全部都要付诸东流了。
“我师父好像也知道······”
文烨并没有去平居庄但他和梁杏通了信,字里行间中看出邬少湫好像和自己一样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事情。
玉玄重继续问道:“还有呢?”
知子莫若母,玉玄重怎么可能看不出玉节烨眼底含蓄又呼之欲出的情绪。
“说罢,我不会告诉你爹的。”
玉玄重知道玉节烨是担心文霜知道后去找邬少湫但她担心的是文霜又把事情想的太早了。
“我师姐好像也知道······”
梁杏的信中特别提到公睆,玉节烨就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玉玄重叹气道:“小睆本来是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的。”
如果不是因为公极和蓁莽的合作,如果不是因为拜邬少湫为师,或许公睆根本就不会知道这场局,毕竟连公望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和师父当然不想把师姐卷进来,但是······”
公家入局已经是板上钉钉,再加上公望和蓁莽的同门关系,怎么可能撇的干净。
“一家人,血脉相连。荣辱与共,说的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玉玄重这次回来,最主要的还是劝说玉玄幽,如果能劝动,当然是好的,可若是劝不动,玉玄幽也要和玉玄玖、玉玄觞通个气,让她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小姨性子刚烈,不服输,母亲有几成把握劝动?”
自从知道了昆仑山的卦,玉节烨说话是越来越不过脑子了。
“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最近才这么心不在焉的?”玉玄重问道。
玉节烨哑然失笑道:“让母亲看笑话了,十几年的人生里也不是头一回遇到这样严重的大事,这次也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心里没底,好像这块石头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
玉玄重说道:“我跟随紫醉真人三十几年,你父亲百她为师也有四十几年了,我们俩都没想明白的事,你一个才活了十几年的愣头青怎么可能想得明白。”
玉玄重的话让玉节烨心生疑窦,“您和父亲也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父亲说这一卦,他并不知情。”
这样看来,紫醉真人和邬老联手占卦这件事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知道的恐怕没有第三个人了。
玉节烨感慨道:“真是老谋深算啊!”
一开始,玉玄重和文霜在内的人都想不通,为何蓁莽一出师,邬老就把沧海桑田渠魁的位置给了她。
现在看来,事情再明了不过了。
邬老和紫醉真人早就算出端倪,为了继续算下去,才把沧海桑田送给蓁莽,好用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来算卦,紫醉真人则是借机让轩辕浩和宇凌碰面,在撺掇邬少湫和文霜撮合他们俩。
“这二位为了一卦,撂挑子走人,让我们这些活着的继续头疼。”
亏得玄重之前还一直以为紫醉真人面慈心善,现在完全不敢这么想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玉玄重在驿站休息了一夜就继续上路,侯冈环休和驱云因为还有职务在身,不便离开,于是拍了一队人马跟随保护。
玉节烨为母亲和弟妹驾车,心里越想越觉得烦躁。
九染城外,杏国的使臣出现在三域联军的军营前,放开嗓门喊道:“杏国使臣奉王命前来谈判。”
侯冈怀续、侯冈环熙和玉玄翡在主帐中喝着酒,下着棋。
“杏王还真是会选人啊!”侯冈环熙感慨道:“选了个嗓门这么大的,咱们想装聋都装不了。”
侯冈怀续满饮一大碗烈酒,酣畅淋漓的说道:“他愿意喊就让他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只要咱们没动手,他就算撒泼打滚都不用理会。”
玉玄翡被怀续逗笑,“原先瞧着你挺老实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坏心眼了?”
侯冈怀续直接把酒碗往他怀里仍,“对着自己人自然是要真诚认真,但对敌人要是心慈手软那可就是马革裹尸的下场了。”
战局千变莫测,谁都无法准确切实的预料到战场上的真实情况,只能说是以历来的经验总结出一套粗略又详细的作战方案,但这套方案真的在战场上贯彻到底的情况从未出现过,每次都会因为一些无法预料的天灾人祸而不得不改变方案。
“那,总不能一直不开罢?”玉玄翡还是有点担心,要是杏国使臣因为嗓子喊哑了在三域军帐外出了什么事,那其他国家肯定会借机生事。
“我已经派探子去查过,这位杏国使臣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舍不得自己受伤呢!”侯冈怀续解释道。
果然,
杏国使臣喊到第二日夜里就受不了嗓子干涩,灰溜溜的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在,杏国换了个使臣,直接带着几个大箱子过来。
“吾王十分有诚意想和三域谈判。”
第二任使臣明显比第一个聪明了不止一星半点。
侯冈怀续瞄了眼金光闪闪的木箱子,说道:“杏王的诚意,我们已经看到,但谈判一事兹事体大,我们必须禀明吾王。”
杏国使臣十分知趣,说道:“杏国和三域本就相隔甚远,这场战争从头开始就是一场由他国间谍挑起的误会,两国若是能重修旧好,再结善缘,也算是给这纷乱的世道添了一丝暖意。”
字字挫人心窝,句句话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杏国还是有能人的。
侯冈怀续知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使臣的意思,本将军定会如实转达,也希望贵国君主是真的想通了。”
得到了怀续的承诺,杏国使臣才离开,侯冈环熙和玉玄翡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玉玄翡说道:“有这样的人才,杏王为何不直接派出来,反而要先拍一个草包过来乱喊?”
侯冈环熙说道:“要么是杏王想先用废物试探三域的情况,然后再派精锐过来,要么就是杏王见第一任使臣无用才又派了一个。”
侯冈环熙能如此猜测是因为第二任使臣的年纪明显比第一任小很多。
“因为这第二任使臣是从九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