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5）

百乐门的霓虹灯管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路桃攥着装有证据的牛皮纸袋，酒红色丝绒旗袍下的心脏剧烈跳动。舞池中，探戈舞曲的鼓点震得水晶吊灯微微发颤，她在人群里瞥见一抹明黄色身影——荔枝正倚在吧台旁，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轻叩高脚杯。

“宝贝，你迟到了十分钟。”荔枝叼着烟，眼尾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烁，“徐明远的人刚才来过三波，二楼包厢全被占了。”她突然压低声音，“谌浩轩和徐光耀在顶楼的秘密通道等你，不过......”

话音未落，玻璃爆裂声骤然响起。路桃本能地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发梢击碎身后的镜面。舞池瞬间陷入混乱，尖叫声与酒杯碎裂声此起彼伏。荔枝扯住她的手腕往安全出口拽：“快走！我拖住他们！”

“不行！证据......”路桃死死护住手包。

“交给我！”荔枝夺过手包塞进晚礼服的暗袋，转身时从长袜里抽出一把镶钻手枪，“记得欠我一顿法式大餐！”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进枪林弹雨，明黄色裙摆翻飞如火焰。

路桃咬牙冲向消防通道，高跟鞋在金属台阶上敲出急促的声响。顶楼的铁门虚掩着，她推开门便撞进一片阴影。“小心！”谌浩轩的声音带着喘息，手臂如铁钳般将她拽到身后。与此同时，一颗手雷在门边炸开，气浪掀飞了她的珍珠发簪。

“徐明远买通了租界巡捕。”徐光耀的中山装左肩染血，手里的配枪还在冒烟，“现在整个百乐门都是他的人。”他将一张泛黄的路线图塞进路桃掌心，“荔枝会在霞飞路接应，你们从下水道......”

“我不走。”路桃扯下旗袍开衩处的缎带缠住手臂伤口，“证据在荔枝那里，我们得去找她！”

谌浩轩突然扣住她的下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像淬了冰：“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徐明远要的是你的命！”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被硝烟熏黑的脸颊，在触及温热的泪痕时猛地松手，“三小时后，圣玛利亚教堂尖顶见。”

爆炸声越来越近，混着徐明远沙哑的怒吼：“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谌浩轩一把扯开路桃颈间的珍珠项链，圆润的珠子滚落在地，竟拼成一道暗门的图案。他将她推进通道，最后塞进一枚黄铜怀表：“荔枝有把同样的钥匙！”

下水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路桃跌坐在潮湿的砖墙上。怀表内侧刻着“1925.7.15”，正是她出生的日子。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她握紧裙摆下藏着的裁纸刀，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轻笑：“小桃子，找我？”

荔枝倒挂在通风口，明黄色礼服沾满污渍，却仍优雅地晃着手包：“看来我们得换条路了。”她丢下半瓶威士忌，玻璃瓶在积水里炸开，“徐明远的人正在封锁地面，不过......”她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我知道百乐门有个连老鼠都不知道的密道。”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荔枝突然拽住路桃。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暗红的血手印蜿蜒向上，尽头处隐约传来金属碰撞声。“是徐光耀。”路桃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在这时，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谌浩轩压抑的咳嗽声，混着子弹上膛的脆响——一场围剿与反围剿的生死博弈，正在这座地下迷宫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