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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在缓缓下坠,周围是风声,是尖叫声,还是一个人的低语。
“快死吧。”
那是我自己的低语。
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失重感骤然消失,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是梦。
耳朵还在不停的鸣响,似乎是想要撕裂我的耳膜一般,疯狂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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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我怎么可能得这病呢。”
我在笑,自觉这病例单上三个大字只是医生在同我开玩笑。
抑郁症。
“没事的,这不是病。”
“别太放在心上了,把它当成普通的小感冒就好了。”
医院走廊的灯光冷冷的打在身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只觉得脑子一瞬间就空了,好累啊。
“小感冒吗?”
我的手滑下屏幕,触目惊心的图文不断的蹦出来。
“明明只是小感冒一样的存在,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呢?”
空荡的走廊里没有人能够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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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谢谢你来看我。”
面前的热水不停的在光下冒着气,缓慢而又急躁。
一个小时前,突如其来的压抑感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下意识的蜷缩着身子,耳边传来轻微的鸣叫,鸣叫中还掺杂着我一个人的低吼,指甲缝隙间已经因为渗血的手心而变的有些鲜红,我好难受。
冰冷的城市,冰冷的空气,我独身一人。
我在说话,我好像在说话。
“快死吧。”
“活下去。”
已近深夜,可电话那头却接听的很快。干净的声音竟成了一注定心剂,让我突然间没有那么难受了。
“等我,很快。”
耳边是一声又一声急促的门铃声,可我好难受。
好想死,好想跳下去。
冰冷的风刻过我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肤,耳边还有若隐若现的鸣笛声。
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了,突如其来加重的耳鸣让我一下子有些站不稳。有人在叫我吗,好累,好想闭上眼睛。
“活下去。”
好温暖,谁在抱着我。
是错觉吗。
医生,是你吗。
醒来是在床上,时针不过刚刚指向三点,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手边是趴在一旁浅睡的医生,紧皱的眉头让人有着说不清的感觉。
“医生,谢谢你。”
他似是从梦中惊醒,茫然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丝湿意,如这氤氲的水汽一般挂在眼中。
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像一只弱小的犬兽一般,楚楚可怜。
等到我意识到我在做什么的时候,我的双手已经覆上了他的眼,而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
我停住了,突然间的清醒让我有些窘迫,我不知道是该放下手,还是继续下去。
“别怕,我不会躲开。”
温柔的回应仿佛过了年深岁久般让我定了心,急躁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彻底的净化。我在吻他,又或是他在吻我,深夜的难过在这吻中得到了无尽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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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我见到了医生每夜噩梦中的那个人。
准确来说,是照片。
黑白的照片嵌在碑上显得有些凄凉,碑下放着的是一束新鲜的满天星,那是医生刚刚放上去的。
“这是他最爱的花。”
“自杀前,他在我桌上放了一束满天星,卡片上写着它的花语,暗恋。”
他顿了顿,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挽着我的手臂越发收紧,似是在害怕我的离开。
“那也是个深夜,他的通话记录保留在了凌晨两点。那是打给我的,未拨通。等我赶到的时候,鲜血已经染红的浴缸。”
“你不要死,我好害怕。”
低语逐渐变为啜泣,转头是他挂满泪珠的脸。我伸出双手覆上了他的眼睛,如同那夜一样吻向了他。
“别怕,我在。”
文/楚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