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坏人，你们才是坏人!”
颈边的刺痛感让我回过神，眼前的少年红着眸子冲我歇斯底里的喊叫。
那个黄昏，这个少年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只是那时的他还在红着脸跟我说喜欢，眉眼中是难藏的羞涩。
我很难将此时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他与那日的他联系起来，他们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又确确实实不是同一个人。
“顾黎？”
我试着喊他的名字，喊那个我记忆中的名字。我对他的认知太少了，少到只有这个名字，再无其他。
他的手颤了一下，脖子上的刀因此而移了位。我盯着他的眼，深邃的眸子让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无人言语。
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余音在空荡的房间里不停回响，那是刀落地的声音。
“学..学长？我都做了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想试着从他的眼中看到从前的影子。
顾黎哭了，无措的像个孩子。
他的手在发抖，一下又一下划过我的脖子，冰凉的如同利刃。
我很害怕，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扼住我的脖子，所以我别开了头，脖子随之逃离了他的指尖。
空气再次凝固，他似是没有动，余光中看到他在楞楞的盯着某处出神，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的脖子有了些许的酸痛。他突然间跪在了地上，整个房间里是他断断续续的呜咽。
“学长，对不起..”
他解开了我手上的绳子，不停的用手摩挲着那因为被绑而显出的红。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话，他看着我，泪水顺流而下。
“顾黎，是你吗？”
“对不起。”
“为什么？”
“对不起。”
“放我走。”
“对不起。”
空荡的房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唯一的变化就是手脚上的绳子全都被卸了下来。他离开前还在哭，只是说出的话冷静的可怕。
“他们不会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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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到了床上，紧张的情绪让我极度疲惫，突然间袭来的困意让我闭上了眼睛。模糊间好像又看到了他，附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听不清了。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睁开眼的一瞬间只觉得心脏骤停。他趴在床边，一双好看的眼睛一顺不顺的看着我，嘴角扬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
“你醒啦？”
我没有说话，一只手往枕头下滑去，那下面放的是他那时掉在地上的刀。
手腕被猛然扼住，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眼中似乎藏匿着无尽的危险。
“学长，你是要找这个吗？”
明晃晃的刀出现在眼前，手腕上的力度更是加大了几分，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心虚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动作。
“学长是要杀了我吗？”
我感到刀柄落入了我的手上，一双冰凉的手反握住了我的手。他拉开了我的手，胳膊被扯得生疼，手上突然出现的黏腻带着点温热，让我瞬间睁开了眼睛。
我与他的手已是染的鲜红，那是他的血。
“学长，你笑一笑吧。”
我脑中一片混沌，这血刺的人眼生疼，好像有什么顺着眼角流下来了，我听到他在说话。
“学长，不要哭。”
“别死。”我的声音在发颤，我在害怕。
“好，我不死，我好好的活着。学长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哭了我会很难受的。”
他染着血的手覆上了我的脸，他在替我擦拭眼泪。
“不要哭了，乖乖睡一觉吧。睡醒了我就好了，我不会死。”
那是他在低语。
我闭上了眼睛，可是我又怎么睡得着。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黄昏，晚霞把天边染的一片火红，就如这血一般的红。
一个好看的少年站在我面前，眉眼中是无尽的温柔。
“学长，我喜欢你。”
我退缩了。
我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窃窃私语的人群，他们带着鄙夷的目光，他们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不敢回头，我不敢看。
那天之后，我常常在卫生间看到他，他总是趴在肮脏的地下，被周围的人拳打脚踢。
“长朔，这小子喜欢你啊哈哈哈。”
“长朔，这么恶心你都不打也是善良。”
“长朔，我们替你打他了，真恶心。”
“别打死了。”我抬脚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我没有勇气拉开他们，我是个懦夫。甚至可以说，我是个帮凶。
再次睁开眼时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床边的血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刚刚捅了他一刀。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在了脸上，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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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见到他总是会给我讲笑话，只是每每见到他都能发现他脸上的伤在增多。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看到他了，只有一个小男孩会来给我送饭，他说他是他的弟弟。小男孩怯生生的，眉眼倒是很像他。
再见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眼尾的红如何也欺骗不了人。
“疼吗？”
他正说着些无关紧要的笑话试图逗我开心，我莫名其妙的话语让他愣了愣，牵强的笑意还挂在嘴角，可眼眶却明显红了。
随即而来的是他突然袭来的吻，愣神间唇齿被他的舌头撬开，一时间全是属于他的香气。
这一次，我没有推开他。
我伸出双手抱着他，舌尖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似是得到了回应的缘故，他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我喘不过气来，他才堪堪停下。
“对不起。”
这是我说的。我摸着他的眼尾，带着红晕的眼尾更添的面前人楚楚可怜，这模样倒是加深了我的愧疚，除了抱歉，我什么都做不了。
“学长，我喜欢你。”
“我也是。”
“学长，我成了杀人犯。”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他脸上的伤和他红了的眼睛，并不只是那么简单的一句就能解释的。我清楚，但是我没有问他。我只是在等，在等他自己说出来。
“他们说，我很恶心，我原谅他们了。”
“我每天忍受着被他们打，被他们骂，可是我觉得这没什么的。”
“我听到他们骂你了。”
“他们说，你其实是个同性恋，和我一样恶心，他们还说要离你远点。”
“我怕你听到，我就把你藏起来了。”
“可是你却说我是坏人，你说你要回去，我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还好，我没有杀了你。”
“但是你不笑了。”
“我想要你笑，很想很想。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很喜欢看你笑，你一笑我就觉得我的心里在开花了。”
“他们真的很讨厌，你不在学校他们还会躲起来说你。”
“我把他们都杀了。”
“我捅了他们一人一刀，我怕你会不开心，我还为他们叫了救护车。”
少年低着头，言语中尽是委屈。我吻了他，我能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我一点一点的撬开他的牙齿，抱着他的手越发的收紧。
其实你也很害怕吧。
门外响起了警车的声音，他拼命的挣脱我，似是在怕我与他一同受牵连。
“别怕，没事的。”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门被狠狠地推开，一群警察破门而入，将我们团团围住。我看到他拼命的反抗，可是手里的刀却避开了所有围着他的警察。
一片狼藉，他被带走了。
我被送去了医院，接受了整整两个月的心理治疗。每一日，我都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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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我站在了监狱的大门口。
面前那个日思月想的少年已然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在笑，可眼尾的红还是出卖了他。
“我一直在等你。”
“谢谢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每个人都有善与恶的一面。顾黎或许在别人看来是恶的，但是在我看来，他有他善的一面。他在面对暴力时的隐忍，他在面对警察时躲避的刀子，那都是他的善。
我或许理解了他的那句话，他说的没错，我们才是坏人。
“我们回家吧。”
我拉着他的手，漫步在夕阳下。那天的夕阳好看极了，如同多年前的夕阳一样，似是少年脸上的红晕，羞涩而又干净。
文/楚橘
Ps：文中杀人的行为亦或是校园暴力都是不可行的，不要说因为是未成年所以效仿这样就不会被判刑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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