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男人在桑柚柚耳边轻吹着气,“不是说要去摘梨吗?趁天还未亮,到山顶还可以看日出的。”
“再眯会。”妞伸出条大白腿搭被子上头,之后滚滚滚,把自己裹成个长条粽后再窝进床最里头,细鼾声又起。
几分钟后,人还在酣睡。
“真是的。”坐在床沿的乔之原伸手连人带被把她搂进怀里,摇两摇,“该醒啦,阿姨都已经下楼遛狗了。”
怀里的人儿颤了颤睫毛,“不想动,我只想当一块小牛皮糖贴在你心口。”
乔之原笑, “那样会化的。"
“那就吃掉。”
“好好好,吃掉。”
……
清晨六点多,二人爬上山顶。
苍松裹在薄薄的雾霭里,雾在流动,远处古城尽头的山那边有云层炸裂,云中迸出火红的霞光……
“像不像咸蛋黄。”桑柚柚在一块沾了露水的石头上坐下,指着才冒出半边的日头问。
“饿了?”乔之原从提篮里拿了个巴掌大的梨用刀削了皮递给桑柚柚。
桑柚柚接着咬了一口,甜汁水顺看手掌心流到手肘,她也不要形象了,抬了胳膊就舔。
“真甜,这梨是我外公那一辈人改良的种,省农博会得过金奖,核都是甜的。”
乔之原看她一眼,也给自己削了个,这梨的皮很薄,油纸一般,果肉雪白剔透,还没进口甜香气就已窜入鼻间。
“小朝云山上有……”
“有青李,半山丘的青李,现在刚刚好有晚熟的一批可以收,这时的李子晒足了太阳,甜大过酸,特别是树顶结的,跟这梨子一样,没酸味。”
“你去过?”
“上辈子去过呀,你带我去的,也是用竹篮子装着,上面盖两层桐树叶子,直接带上车,车上发半篮子,剩下的下车后边走边吃,到了目的地就只剩几颗了,剩的那几颗是最大的,青中带黄,不是很脆,肉有些绵。”
卡兹卡兹,卡兹卡兹。
妞松鼠般快速啃完了一个梨,这时候,霞光万丈,群山披着霞衣,下方沅水河里传来声悠长的鸣笛声,
呜————
“印染厂运布匹了。”
“是船鸣?”
“嗯,几天就要鸣一次,印染厂开八九十年了,在以前是养活了半城的人,现在败落了些,但那里出的布匹质量是真好,棉纱和绢布绸布料子每到星期天会在旧厂房里摊开零售一次,乔先生,我去扯两匹布给你做几身衬衫吧。”
乔之原挑眉,“你懂裁缝?”
“不懂,我只画个衣服样子,其它的交结爸爸的工作室。”
呜————
船鸣声又响,应该是又开了一条船。
“看那,那有个碉堡,碉堡下方就是印染厂。”
远方密集的一片矮房中立了处冲天的建筑。
“像烟囱。”
“也是烟囱,打仗时特意这样修的,里边有台阶,最顶上可以架机枪。”
安市,也包括桑城,这里的民风格外野性彪悍,当年侵略者都打来时硬是被当地的原住民给逼退了,山上山下,男女老少都上阵,土枪弓箭锄头镰刀对的是敌人的飞机大炮,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白幡,穿麻衣,山中铃声不绝……
沅河水从来都静静流淌着,只有在大船行过时才会起些浪,白色的浪水拍着河两岸,惊起了藏在草丛灌木里的野鹌鹑,还只有几岁大妞便趁了鹌鹑四处逃窜时一窝里抓一颗鸟蛋,小衣兜装满后悄咪咪回家让妈妈煮熟了吃。
“要用地荠菜一起煮,不放地荠菜不香的。”
小脸圆圆,映着火光,头上呀,还扎了西个小揪揪,揪揪上一边戴一朵蔷薇花。
“妈妈,妈妈也要多吃,外公讲你都瘦成芝麻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