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玧其番外

暮春晨露还凝在廊下的兰草叶尖，沈妤瑾便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扰了清梦。她披了件月白外衫推门而出，正见闵玧其蹲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后背绷得笔直，七岁的春子扎着两个羊角辫，正踮脚往他乌黑的发间别什么。

“爹，你动啦！”春子嗔怪，小手捏着朵刚摘的粉白海棠，花瓣上还沾着露水。闵玧其无奈转头，发间赫然别着两朵歪歪扭扭的花，墨色发丝衬得那点粉愈发鲜亮。他见了沈妤瑾，耳尖微微泛红，却没抬手取下，只低声道：“这丫头说，要给爹戴花才好看。”

沈妤瑾忍着笑走过去，指尖拂过春子额前的碎发：“春子怎么不让娘亲帮你戴？”小姑娘眨巴着圆眼睛，往闵玧其身后躲了躲，小声道：“爹的头发长，能别住花。娘亲的头发太滑啦。”她说着，突然扯了扯闵玧其的衣袖，“爹，你昨天说要带春字去铺子看珠子，今日去吗？”

闵玧其铺子后院堆着各地运来的丝绸锦缎，也兼卖些配饰。他本想今日去核查账目，见女儿满眼期待，便转头对沈妤瑾道：“我带她去一趟，午时便回。”沈妤瑾点头，看着父女俩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转身去厨房吩咐下人备些春字爱吃的糖蒸酥酪。

到了铺子，伙计见东家带了小千金来，连忙搬来小凳。春子坐在凳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柜台里的珠串。闵玧其拿起一串莹白的珍珠，刚要递过去，却见她指着角落里一串红玛瑙珠子：“爹，我要那个！”那珠子色泽明艳，是前日西域商人送来的货，颗粒不算大，却胜在圆润。

闵玧其挑眉：“这珠子不适合小姑娘戴。”春子却不依，小手扒着柜台边缘：“我要送给娘亲！娘亲穿白衣服，戴红珠子好看。”闵玧其一怔，转头看向窗外，晨光透过木窗洒进来，落在他眼底。他想起沈妤瑾昨日穿的月白襦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若是配上这红玛瑙，确实好看。

他便取了那串珠子，用红绳串了，递到春子手里：“拿好了，别摔了。”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稀世珍宝。回去的路上，春子一路都攥着珠子，连闵玧其要帮她拿都不肯。

回到大夫邸时，沈妤瑾正在廊下看书。春子哒哒跑过去，仰着小脸递上珠子：“娘亲，给你！”沈妤瑾接过那串红玛瑙，珠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抬头看向闵玧其，见他站在不远处，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春子怎么想起给娘亲送珠子？”沈妤瑾轻声问。小姑娘爬到她身边的石凳上，小声道：“爹说，娘亲是好人，要好好待娘亲。春子也想好好待娘亲。”

午后的阳光渐渐暖起来，春字抱着沈妤瑾的胳膊，在廊下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蒸酥酪。沈妤瑾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转头对闵玧其道：“今日多谢你。”闵玧其摇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红玛瑙上，轻声道：“该谢的是你，愿意走进这院子，愿意待春子这般好。”

风过庭院，海棠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三人身上。沈妤瑾看着闵玧其眼底的温柔，突然觉得，这年的春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