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轩摇头，“还不都是为你好。”
“快别说了，你们对我太好了，我消受不起。”林川阳靠在椅背上，无力道。
“所以，你到底准备了些什么？”林川阳斜眼看向顾鹤轩。
后者抬眼睨了他一眼，微微勾唇：“秘密。”
“嘿！”林川阳起身，“你怎么还和我见外起来了呢？”
顾鹤轩不理他，忙着收拾桌案上的东西，以免又被某些人哪天偷偷打开。
磨了半个时辰，林川阳垂头丧气地从书房走出来，抬头用手遮住视线看了看天色，又是长吁短叹。
得，他去找老头子看看吧。
反正他林川阳的宝贝，是谁都动不得的——那些宝贝，可是他留着娶老婆用的。
林川阳一离开，顾鹤轩的耳根子就清净了不少，想到离十五日不远了，决定先把定金给浮生阁寄去，低声唤来顾七，吩咐了下去。
顾七应下，可是站在原地不走，顾鹤轩抬头，“还有事？”
他点头，有些难为道：“老爷那边派人来信，说这次元夕宴他和……二少爷也会去，让……让我们准备一下。”
果然，如顾七脑子里想的那样，顾鹤轩一脸冷漠地收回视线，薄唇泛起凉意：“身份有别，分开走。”
他是以将军的身份去，而那两个人，一个顾侯，一个顾家二少爷，明摆着三人不是一道的。不过是那顾临谦想要跟着自己学练武，二夫人给那老东西吹了枕边风，好方便让顾临谦跟着自己。
呵，笑话。
不过，事实一半被顾鹤轩猜对了，还有一半，其实是顾侯的意思……
顾七也不好开口，抿了抿嘴，行礼退下了。
“对了，用我们自己的钱。”顾鹤轩补道。
顾府里有账房，一般顾府的人在外置办东西都是账房出钱。
这次是送给皇上的，他仅代表他一个人，不想用顾府的钱来买这礼物。
他觉得脏。
将腰间的顾府腰牌抽了出来，放在桌上，顾七看了张嘴小心翼翼道：“少爷…这还是留着吧……”
眼神一顿，看着那块牌子良久，终是从鼻腔里吁出一口气，抓在手心里示意顾七出去办事。
顾七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另一个院子里，顾临谦正站在顾衍的面前，听着嘱托——
“这次去宫宴，你肯定是坐在外面的，到时候，你只顾吃饭就好，别人理你，你回答一点就是，别什么都说。”
“嗯，知道了爹。”
“还有，礼物什么的我去准备就好，在宴上多观察观察观察，看看哪些人值得一交，我想应该会有很多学堂的同袍吧？”
“爹，其他大臣的家眷也会去吗？”
顾衍看了他一眼，垂眸思吟道：“丞相家眷、王爷的家眷以及功臣是允许参加宫宴的，还有顾府也可以参加一些重大宴席，这是先皇批准的。”
“那哥哥这次是以什么身份去的？”顾临谦并不在乎是不是先皇批准的，他只想知道顾鹤轩是以他哥哥的身份去，还是以大将军的身份去。
“你哥……”顾衍话说道一半，发现自己在想那个兔崽子，脸色立马变了，“你管他干什么，你衣服准备好了吗？今天该读的书读了吗？功课做了吗？”
一个个的问题就像一把刀，咔咔地插在顾临谦心头，他吞了吞口水，笑道：“嘿嘿，爹，我今天一直都在鹄居那边……”
“啪！”顾衍一拍桌面，震的整个地都在抖。
“你不好好学习，整天跑到他那里去干什么？我就不信他会理你！”顾衍道。
“……”顾临谦抿唇。
“跟你说了多少遍，顾家有一个学武就行了，你好好给我学文，到时候去争个文状元……榜眼，榜眼总行吧！”
顾衍恨铁不成钢道。
顾临谦着实不喜欢被人安排，他是真的不喜欢文，一个大男人，整天神神叨叨，遇到坏人也不能和别人打嘴仗吧？
你还没开口呢，就没说话的机会了……
这些年，府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感觉还比较浅，现在顾鹤轩回来了，爹的脾气娘的关心都来自顾鹤轩多一些了。
他也对顾衍这些话就更加抵触了。
“您之前也是个武将，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延续下去呢？”顾临谦嗫嚅道。
“你说什么？”
顾临谦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跑出了院落。
看着他跑远，顾衍收回视线，眼神沉顿，似是在想着什么……
顾孟氏正往里院走着，就被顾临谦撞了个正着：“你这冒冒失失的，干什么呢？”
顾临谦摇头，什么话也没说，错开她，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夫人，少爷可能是去找大少爷了吧？您不必放在心上。”一旁的侍女关心道。
顾孟氏摇头，“我没有怪他，只是这皇宴快要到了，他这个样子，我放心不下……”
顾孟氏这次也要随顾衍一起去，是坐在女眷席，并不能照顾到顾临谦。
她来到院子里，见着顾衍正盯着石桌想得出神，轻笑一声：“老爷又在想什么？”
顾衍抬眼，摇摇头道：“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顾孟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回道：“轩儿还是省心些的……”
“你不用为他说话了，你看看他那个态度！打从进门就没什么好脸色。这天天掏心掏肺地对他，他有好好说过话吗？”顾衍道。
“轩儿只是……还对那件事……”顾孟氏轻叹一口气，眼底的自责和无奈尽显。
顾衍也默声，攥着拳头，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底有裂痕，可依旧强硬道：“这都多少年了？他还放不下？再说了，你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能原谅你？”
“不能。”
突然，一个极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
两人皆是心头一震。
院里的下人纷纷行礼，被他用手示意退下了。
顾孟氏感觉背后生凉，从脚底传到头顶，她不敢回头。
顾鹤轩走到她身后不远处，垂眸瞟了一眼，从腰间抽出那个腰牌。
微微张嘴，舌尖抵了抵上颚，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扫着，那股压迫感如同战场的万马奔腾之风沙，朝顾衍和顾孟氏奔来。
顾衍对这种气势的影响稍微轻一点，皱眉看着他手指间的腰牌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鹤轩将牌子朝桌上一扔，道：“还你的。”
“额……轩儿啊，这腰牌……”
“这没你说话的份。”顾鹤轩打断了顾孟氏的话，“还有，不要叫的这么亲热，我们不熟。”
他忍了很久了，自打进门这顾孟氏就一直叫“轩儿”，也不嫌良心疼。
顾孟氏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索性闭嘴，离开了院子。
二夫人离开后，院里就剩下父子二人，艳阳高照，空气也变得焦灼。
“你是想彻底跟我们顾家撇清关系？”顾衍抬眼，严肃地看着他。
顾鹤轩撂了后袍坐下，用他进府以来最平和的语气回道：“是的。”
石桌被顾衍再次拍地震响，可对面的人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这样子做给谁看？该给你的我们都给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鹤轩吐了口气，垂眸低沉着嗓音道：“你们以为我想要什么？你们根本就不懂。跟你们十三年前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顾鹤轩八岁，那时他才从下人口里套出了大夫人的死因，自此便对他们疏离仇视，关系一僵再僵。
嘴角微扯，顾鹤轩轻蔑地笑了笑：“差点忘了，像您这种人，是不会记得这些事的。”
想到大夫人，顾衍的语气似乎软了点，“为父没忘，不过你这样，着实让我们都不好过。”
“为什么要你们好过？”顾鹤轩挑眉看着顾衍，就像他在说一个笑话似的。
顾衍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已经给了顾鹤轩最大的隐忍，可他还是如此这般无礼，怒火中烧，顾衍低吼：“别太过分了！”
只见对面的人依旧云淡风轻，“我不过才回来了几日，就受不了了？你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那顾孟氏都没说什么。”
“她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才一再退让！”
“那她是应该的。”
“应该的？她已经忏悔过了，这些年你不在家，她也常常去给你娘烧香拜佛，打扫墓碑。她也是临谦的娘，她也有自己的儿子，你就……”
“那你把我娘还给我啊！”顾鹤轩突然抬眼，眼底的血丝让顾衍看了一怔。
“一口一个我的错，难道你们就是对的？做错的事，就要承担责任，更何况，”顾鹤轩起身，压低了声音，死死地看着他：“杀人偿命，我已经在做最大的让步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院落。
顾衍好半天才从他那句吼声中反应过来，这些天来，自己似乎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差，可也没见顾鹤轩发什么太大的脾气，今日……是他说的太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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