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场夜雨下的很大，像是要把夜色凿出个无数个细细密集的管道，于是，房屋，工厂以及肖战头顶的灯，光顺着裂缝流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滩碎屑。

人的情绪也随着摇曳而惶惶不安起来。

这时，远处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踏出的一圈一圈水声在雨声中也慢慢清晰，肖战撑着伞在候车厅努力探出身子去看。

只看到那个身影瘦瘦小小，浑身湿漉漉的，长发紧紧贴在脸上和身上，在候车厅前停住，却没有进去，只是看着肖战。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肖战看出来她身上穿的是他买给她的裙子，就在他让她进来躲雨时，那女孩又向前跑开了，只见前方车笛声此起彼伏，车灯明明灭灭仿佛有生命的萤火。

突然一道闷雷炸开在头顶，满天乌云都掩盖不住的光亮照的天边尽是波云诡谲的形状。

突然肖战脑海里像是有一只手关掉了开关一般，所有映像如暗处避光一样消散，然后清醒意识迅速燃起。

肖战颤抖着眼皮醒来，旁边的计时器发出“滴”的声音。

肖战坐起缓了缓精力，心理医生将桌上的咖啡端给他，“感觉怎么样，这次还有焦虑感吗？”

“还好。”肖战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浓醇的苦味溢开在口中，头脑也随之清明起来。

心理医生是肖战的同校同学，整个咨询过程与其是治疗，不如说是闲聊解压，到了结束点，他给肖战开了写放松神经的药。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战战，这种情况在你们外科医生这行也不是少见，适当的放松自己，”

心理医生写着档案，说到最后抬头笑了笑透着些狡黠，“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谈个恋爱，如果你实在担心你和养女的关系的话。”

肖战不禁苦笑，没说什么摆了摆手便离开了，却在走廊里碰到了赵玟。

她似是与人约了在这个楼里见面，看见肖战便走过来打招呼，精致的银耳饰摇晃得肖战有些眼晕。

“有空聊聊吗？”

肖战看了一眼手机，“下次吧，我没开车过来，我得赶着回医院值班。”

“没关系，我开车过来的，我送你吧，”赵玟扯了扯肖战衣角，有意无意的娇意仿佛肖战与她回到了学生时代，“医生大人赏个时间一块吃个午饭呗。”

肖战看了一眼被扯过的地方，无奈应约，就餐地方选在了一家烤肉店。

肖战用夹子拨弄着烤架上的肉片，将一块块熟的送到赵玟盘里。

“就算你因为我爸爸讨厌我，也不用在我面前这样哭丧着脸吧。”

肖战抬眼看了看她，浅浅笑，“没有，你回国我没有去给你接风是我的不对，你在M国生活的怎么样？”

赵玟知道他是在敷衍，她刚回国便去了他的医院找他，但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若是真心对不住早早去找她了。

“除了上课一切都挺好的，就是吃的不怎么样，太容易让人发胖了。”

“既然你已经毕业了，就沉下心来好好找工作吧。”

赵玟笑了笑，没再接话，“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曾经去过Anna分校视察过，我记得那的老师倒挺会说好话。”

肖战听到她说Anna修女院，不禁有些心提起来，不觉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赵玟吞咽下肉糜，看到肖战被勾起好奇心的眼神露出终于捕捉到的笑容，“我曾经在那遇见过一个女老师，跟你的艾雎一个性子，因为只有她不是一直在说好话，所以对她印象特别深刻，脸上经常有一大块淤青，她跟我谈了谈学院的一些事情。”

肖战看着她逐渐幽深的眼神，不禁接着问，“然后呢，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的事我会跟上边反应的’就走了，等我后来去找那个老师的时候听人说她被院长因为她跟我说的那些话被‘处理掉’了。”

烤架上的肉被热的滋滋响，美味的香气却让肖战怎么也没有了食指大动的欲望。

晚上回到家，已是临近零点，这样犹如分离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白天艾雎在家里上课，而他在医院值班到深夜，晚上回来已是深夜，而艾雎早已睡下。

这样的情况除了有肖战工作的特殊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天老教授的亲戚的事如同棉衣里的针，每每想起都会给一记警示的刺痛，肖战不得不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独处让自己冷静。

将白天吃剩大包的烤肉放进了冰箱，走过去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艾雎的房间的门，肖战想着这么晚了，一定睡下了吧。

悄声回到自己卧室，脱下衣物如同卸下一天的疲惫进入浴室洗了澡，而就在他洗好出来开门的一刻，眼前突然出现的人让他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

看清却是艾雎正在抱着他的衣服。

“艾雎……”他立即将另一件浴巾包住了自己的上半身，紧紧捂着全身才敢出来，“你拿我衣服干嘛？”

肖战说完，便看到女孩双手掌心向外拍了拍，又指了指肖战，然后俩手作出洗的动作。

肖战读取到意思，不禁笑了笑，拿过衣服，“谢谢雎儿，不过太晚了，小孩子这时候该睡觉了。”

肖战说着牵起艾雎的手准备要把她送到自己屋里，然而下一秒女孩的力气变得很大，居然反手抓住了肖战的手，愣是拽着他往外走，连给他穿一件衣服的时间都不容。

到了客厅，艾雎松开了手，打开了灯，灯亮的一刻，肖战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阳台上被摆满了玫瑰与月季，在柔和的灯光下，各种花色流光溢彩，肖战打开阳台的门的时候，一瞬间，犹如进入了罗马后宫的花园。

肖战满怀激动地望向艾雎，女孩浅笑着折下的一枝伸向肖战，打着抱歉，前段时间弄坏你的花，我赔给你，你不要再躲着我了的手语。

肖战噗的一声笑了，从那以后的很长时间他会永远记得那天晚上他抱着自己的女孩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围着大片的玫瑰花海里交流了很长时间的话，伴着茫茫星光和靡靡花香。

后半夜女孩终是忍不住睡在他的怀里，他抱着她小小的身子骨，蜷着犹如刚出生的幼崽寻求安全感一般缩在他的胸膛上。

他看着她，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去，哪怕只有这一刻他想抛却世俗与病态伦理，不再掩饰着自己内心里的罪恶。

就在唇瓣即将相吻的那一瞬间，肖战突然一阵刺眼，他下意识地顺着直觉看过去，他的心一下子警惕起来，因为在客厅桌子下边，虽然不仔细看根本没有任何痕迹，但他凭借职业的敏感性确实看到在那看到一闪而过的红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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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肖战:我的雎儿好懂事，送我这么多花太感动了，不过，雎儿，你说实话，你哪来的钱？

艾雎:……

隔天肖战便收到了隔壁小区一位花农业主的被偷盗损坏花圃的要求赔偿信件。

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