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惟有犯罪的，他必死亡。儿子必不担当父亲的罪孽，父亲也不担当儿子的罪孽。义人的善果必归自己，恶人的恶报也必归自己。”

Anna修女院这天来了个新文学老师来教他们中学知识，是个年轻瘦小的小姐姐，姓艾，头发特别长又黑，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再加上脸上还戴着一副大镜框眼镜，看过去，几乎看不出这人的长相。

小雎从教室天台上看向站在美术老师旁边的新老师，由于经常用眼过度而导致眼睛严重近视，所以第一次见到新老师的时候，没觉得像其他同学说的那样阴郁恐怖，反而觉得有种水一般的温柔感。

就在小雎聚精会神地看着新老师时，突然一块石头样的东西猝不及防地从身后砸了过来，本来力道不大却正好碰到了新伤口，所以一下子疼痛被放大了好几倍，疼得小雎叫了一声，回过头，结果所有同学都在各自座位上看着她笑话。

那个扔自己粉笔头的老师一脸刻薄相地翻着白眼，“鬼叫什么!我喊了多少次上课了，还在那看看看!”

小雎吓得不敢出声，怕对方再给自己一巴掌，只鞠了鞠躬，慢慢回到自己座位上。

老师没有继续叫骂，吩咐学生翻开课本。

小雎坐在后边，推开桌子上的下课时同学扔在她桌上的废纸团，有的还沾着粘粘的鼻涕和血渍，然后把书拿了出来。

小团体暴力在校园里，特别是这种各类残疾学生都聚集的学院，其实并不罕见，无故扔垃圾到她桌上，拉帮结派孤立她，偷偷藏起她的文具和内衣，在食堂假装无意碰掉她的食盘，但也除此以外没有更过分的举措了。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过分内向和不善言辞的轻微自闭让其他学生总是误解，从而他们通过各种不义举动来引起她的注意。

最初的时候，她还会每次都急红了脸尖叫几声，而时间一长，发现这些人并没有对自己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也就挨之受之了。

到了下午，那个新来的艾老师办完入职手续才过来他们教室，不知被什么牵绊住了，过了半节课才过来。

站在讲台上，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身材娇小纤瘦，穿着不适合的长衫长裙套装，如果不是旁边牧师介绍，几乎要以为这是从哪个教授偷跑出来偷穿大人衣服的学生。

牧师说完，又简单叮嘱了几句让学生不要太调皮顾及一下新老师的面子，便离开了。

可能也是因为新面孔，那一下午，教室都没有平时的几乎要掀翻天花板的吵闹声。

艾老师的声音柔柔软软的，讲课时路过几个男同学的课桌的时候，有胆子大的一个悄悄在后面闻老师的香水味。

淡淡的，不甜腻，却良久不能忘却。

“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

艾老师走到小雎面前轻声说道，但下一秒却引起了全班学生的哄堂大笑，她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回过头，却发现除了莫名的笑声，还发现这个畏缩在椅子上的学生并没有依言站起来，而是像没听到似的继续窝着低头看书。

艾老师以为这是生病身体不舒服，下意识地去摸学生的额头，突然这学生像触电了一样用力打开了她的手。

艾老师摸着自己被打红的手，一时懵然。

“老师，你不必理她，她一直都是这样，极其讨厌别人碰她身体。”

旁边的一个女生好心提醒道。

“为什么？”艾老师下意识去问原因。

“校医叔叔说，她是有点自闭症，所以不愿意跟人接触。”

“所有老师都是这样，上课的时候基本不会叫她起来回答问题，都是当她不存在一样的。”

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地给她科普着这个学生的怪异行为，艾老师听的时候再次看了看这个女学生，发觉只是在写一些数字，没有规律，一排一排地规整地写。

“好吧，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小雎。”

问完名字，艾老师也不再打扰，继续讲课。

结束下午的全部课程，艾老师坐在办公室休息写文案，旁边的美术老师是个年轻俊雅的青年，好心地替她倒了杯奶茶。

艾老师接过，回了声谢谢。

后来通过聊天明白了班上的小雎的一些事情。

原是那学生是从被拐卖的人贩子里解救出来的，虽然联系上了亲父母，然而对方却怎么也不肯认孩子，他们生活在南方穷山僻壤里的村子里，警方找到的时候整间屋子唯一比较多的就是他们的孩子，总共有六个，年龄不一，最小的男孩和其他大一点的女孩。

看这情形，猜也猜得到为什么他们不肯领回这个孩子了，所以警方只好放到Anna修女院，那个时候她才只有七岁。

俩个老师在办公室聊了许久，但实际更多是美术老师在说，艾老师在听。

“对了，艾老师，你会害怕走夜路吗？”美术老师突然这样问道。

“还好吧，怎么问起这个？”

“没什么，”美术老师扯了扯嘴角笑，外面的夕阳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上竟显出一丝邪气，艾老师想起以前看的电影里的陈冠希邪笑着点烟烧纸币的场景，“每年这个季节学院里就会起风，主楼区的上部分应是缺了一个小洞，一有风吹过听着就像鬼哭，尤其是起夜风的时候更严重，以前有好几个老师因为这离职了。”

“放心，到了晚上我会尽量早点回到宿舍的，再说……”这时，艾老师停顿下来，摘下眼镜擦起了镜片，他看着眼前这个艾老师，不知是不是因为夕阳的原因，竟在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些绯红，“不是还有老师您保护着吗？”

他看着她因摘下眼镜而露出的漂亮眼眸，引得他心底也冒出丝丝烧起来的感觉。

朴素保守的衣衫装扮，却可以无意的撒娇，在不经意露出美丽的一个小角足以让一个男人去填补藏掖起来的空白。

后来的男老师才知道她哪里是对他质朴纯洁的爱，只是太了解男人的喜好。

晚上，艾老师依照规定检查完最后一间教室的灯控设施，走廊的设计遵循着偏欧式的风格，但灯光却是市场最便宜的白炽灯，因为使用时间过长，散发着暗淡的光线。

正当她要走下楼梯时，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女孩的呜咽声，尖锐的声音似是在努力向她求救，她下意识转过头，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无尽的空荡。

呜咽声却依旧游荡在耳边，艾老师看了一眼前面墙根的影子，笑了笑。

看来这学院年久失修，该是整顿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