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再查下去,警厅长那边就发话了,到时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开会时,局长语重心长地发完话,拿着一摞文件便离开了,留下H队他们众人在会议室里各自郁闷。
这时,外面的执勤警员进来对H队说,那个肖医生的父亲又来咱们这找你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H队条件反射地捂住犯疼的脑袋,自从前两个月自己的孩子出了严重车祸以后,他的父亲大老远从外地赶来,几乎天天都过来,不是询问车祸找到肇事者,就是找厅长和自己谈话。
不过,对于他们这种严厉良好教育出身的家庭来说,不管多少次查行车记录仪,怎么也不可能相信是自己的孩子开车撞上了警车造成了事故,等肖医生醒来,追不追究其干扰警察出警刑事责任还得另说呢。
和厅长刚谈完的肖父亲从警局刚出来,助理见自己老板坐进车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肖总,医院那边刚刚来电话,说令郎已经度过危险期,现在醒过来了。”
肖父亲听到这消息不禁喜上眉梢,“真的吗?快去医院!”
“好的。”
车身在引擎的催动下迅速隐入车辆流动的长河中。
肖妈妈跟主治医生还在交谈恢复伤口情况中,肖父亲才风风火火赶到。
“病人现在意识清醒过来,伤口感染正在逐渐好转,血压和体温也已经恢复正常,请俩位放心,肖医生是我们主院最期望的医生,我们会全力支持他。”
医生的话在肖式父母心上打上了定心针,肖妈妈激动万分,拉住对方的手无数遍地说感谢。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了吗?”
“可以,但时间不要太长以免影响病人休息。”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其实在肖妈妈在外面说话的期间,肖战已经醒了好一阵了。
入耳的声音比平时弱了一半,以往远处可听见的声音如今要离很近贴着耳朵才能听清,而视力更是大受损伤,虽没有彻底失明,但映入眼帘的画面犹如被隔起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即便已经贴近眼前,也只是一个模糊甚至没有具体形状的影子。
肖战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因为车祸后遗症,需要很长时间调养才能慢慢恢复。
“战战,你还好吗?”
肖妈妈的声音传入肖战自己耳边,他转向床边依着印象里的模样努力看向那个影子,下意识挑起嘴角。
“不想笑就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哎呀,老肖,你再这么说话就出去!”
肖战明白说这话的人是那个上次吵的不可开交的父亲,自己父亲的行为行事向来如此奉行鞭挞教育,如今听到妈妈怼父亲,心里竟难得滋生了些些少时被溺爱的满足愉悦感。
因为刚刚清醒过来,没有多长时间,那个给自己主刀的医生便过来提醒肖战的父母需要离开病房,让肖战独自休息。
然后,肖战再次陷入空无一人的孤独中,闭上眼睛却被药物的兴奋作用所困扰,只好看着天花板,望着自己劫后余生的情景。
自己的车应该应该已经被保险公司拉走,车里还放着艾雎挑的肉和菜,估计已经不知道被扔在哪个垃圾场了。
水果和火锅底料都在艾雎的手上,没有蔬菜肉食她怎么吃呢……不对,她应该是全扔掉了吧。
想着想着,那些出事前的记忆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而来,肖战仿佛溺水一样陷入无休无止的回忆中,连同那一份未说出口已经胎死腹中的感情再次淹没了他的整个身体,灭顶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关于艾雎的任何事情,不管是艾雎对自己的老师做仙人跳,还是艾雎偷偷暗杀警察。
他是为人民悬壶济世的医护人员,应是拥护所有被害伤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可是他却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背离自己一直秉持的救世理念,将车撞向了警察。
若是因为他这此举,放任艾雎,她会不会去杀其他人。在艾雎默认自己罪行的时候,他没有像正义公民那样秉公执法,而是想着怎么帮她逃离。
他爱艾雎,甚至服从大于信任,爱的如此盲目,如此失去自己,她没有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却更胜千言万语。
他想破口大喊一声,但却碍于身体只能化作一滴苦泪慢慢擦过眼角,滚烫的热痕如同艾雎带给他的痛苦回忆。
俩个月,六十天,看起来似是不是很长的时间,窗外的世界却翻天覆地,给肖战打扫病房的阿姨说已经到了回暖的时候,南校的桃林开始冒花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看着外面的万般景象从干枯到荣盛,看着阳光透过花瓶映射在桌子上的光点像表上的指针旋转。
肖妈妈是第一个问起艾雎去哪了的人,肖战愣了愣,半晌,才开口说她被原来的院长接走去了国外,说是找到亲人了。
“哦……”肖妈妈投喂肖战的动作顿了顿,神情满是失落,“那你记得跟她说一定要常回来看看。”
“嗯。”
过了很长时间,肖战终于出院,时间长到肖战这种对时间规律极为敏感的人都没有意识到,直到肖妈妈拿来换季的薄衣服。
检查了一上午,听力恢复到以前那种状况,但是眼球里的视觉神经损伤严重,造成超高度近视,属于半失明状态,出门只能戴上厚厚的医用眼镜,才勉强识别形状颜色,不至于过马路看不清红绿灯。
不过这都是后遗症,经过悉心照料调养可以恢复,但是右小腿却是真正的落下终身残疾。
肖战在护工的掺护下从车上下来,撑开肖父亲给他新买来的拐杖,一步一步回到之前的公寓。
在那之前,他早就雇人把东西从赵玟那搬出来了,由于这里被人装过满屋子的监视器,中介租不出去,肖战想了想,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住。
所有的一切都按着之前的位置摆设着,包括艾雎的房间,他推开门,发现那盆花还在,只是整棵都已经呈现死亡的灰烬形态,味道全无。
他几乎翻遍了所有东西,书本,衣服,他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如果能发现少了一样,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曾回来过。
然而一番下来,东西俱全,他这才发现,她什么都没有带来,走的时候也什么也没有留下,行云流过一般。
唯一的改变便是自己塞给她的钱包,但里面只有钱和银行卡,若是有身份证或者其他证件,她会不会回来还给自己。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又被很快否决,毕竟当初不要再见面的人是他自己,既然都已经说出,那便承担好这句话后面的结果。
这时他拿出刚买的手机,换上之前的手机卡,刚开机找回信号,突然一条短信发过来,来自艾雎。
他一下子心提了起来,秉着呼吸点开。
#对不起,肖战。
身体好了,就跟赵玟结婚吧。#
他似乎看到艾雎就在自己眼前对自己说这句话,她说的时候是哭着,还是笑着呢?
肖战一把握住手机,抱在胸前,一滴一滴的清泪坠落,终是失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