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范闲,你磕的太牵强了。”苏婉茶手中把玩着杯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范闲作发誓状:“苍天可鉴啊,你俩真的很暧昧,不信我给你细数。”他桩桩件件地念着:“在澹州,你俩睡一张床,我五竹叔天天给你做饭,你俩过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胡说,我自己单人单床!”苏婉茶放下杯子,看向某个造谣的臭小子。
他辩驳道:“我叔那里可就一张床,你睡床,我叔睡哪里?”
她回忆了下:“你叔不用睡觉,要么坐板凳上待机,要么靠着门板待机,有么就干站着站一晚上。”
“好,那我叔给谁描了十几年的眉毛?”
“你叔手稳,描的好看。”
“那又是谁缠着我叔给她唱歌?”
“好奇机器人唱歌什么样,反正他也没唱。”
“谁帮我叔赶走的小偷?”
“我是讲义气。”
“我叔单挑监察院是为了谁?”
“小叶子。”
“我娘都去了多少年了?我说的是你被关监察院的那次。”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一点也不知道?”范闲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没听清。
苏婉茶也纳了闷:“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这事儿先不算,你总穿跟我叔情侣色的衣服!”
“他喜欢黑色,我喜欢白色,不行吗?”
“小姨,你总有那么多借口。为什么逃避呢?眼神不会骗人,表情不会骗人,你看见我叔的时候,眼睛从来都是亮晶晶的。”范闲直视苏婉茶,希望她不要违背自己的内心。
苏婉茶低头扣手,不语。
“小姨!”
“好了,我会不知道我自己吗?”
机器人不懂爱,需要爱他的人类先教会他。所以,哪有机器人先动心的?是人类先动的心罢了。
“来吧,跟我说说你叔单挑监察院的事。”苏婉茶把范闲怀里的孩子抱过来,放到地上:“自己爬着玩儿去。”
范闲清清嗓:“要说起那天下午,小姨您被关在监察院里时,我叔来找我了,他说‘苏婉茶被监察院带走了,我去救她,你不要出门。’
我还在想我叔怎么救你呢,人已经不见了。
接着王启年逃到范府,跟我说监察院有个蒙着眼的黑衣男,手里拿着个铁钎,走一路打一路,整个监察院都是哀嚎声。
再后来王启年逃到我这里,我又问了其他在场的同僚,他们说黑衣男进了院长的屋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就把你给放了。”
“他怎么没跟我说?”苏婉茶皱眉。
范闲挑眉,道:“小姨怕不是忘了吧。我叔打完架还专门跟我交代:‘苏婉茶在生气,不要告诉她。’。”
“什么鬼,最后一句话ooc了,肯定是你自己编的。”她将信将疑。
他摆手:“绝无此事!完全原话。”
“……不信。”
“信不信由你。”
三十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回忆篇)
苏婉茶刚经历过穿越后的第一次刺杀,看着眼前的五竹,只觉得后怕。
她也不知道,如果在这个世界死亡,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家了。
五竹却熟练地挑起尸体,扔到驴车上,然后把车赶到后山,卸车。
循环往复几次。
苏婉茶没见过尸体,不太敢跟着,于是提着水桶把院里的血迹冲干净。
一切结束后,院子里还有丝丝血腥味。
“五竹,血腥味会一直在吗?”她没什么胃口吃饭,就用双手撑着脑袋问他。
他把熏香点燃,道:“不会。”
彼时苏婉茶尚未知道五竹是机器人。
她不仅佩服少年的魄力,也感到庆幸,还好刺杀自己的不是像五竹这样厉害的人。
……
五竹的腰很细,但后背很有力量感。
苏婉茶当上监察院的吉祥物后,拿到的第一份工钱用来请叶轻眉吃了顿大餐,又给五竹裁了身衣服。
虽然五竹强调他什么都不需要,但苏婉茶认为他救过自己多次,就拍板决定给五竹量身定做一身新衣服。
“五竹,五竹,来,我给你量一量尺寸。”苏婉茶拿着软尺凑到五竹跟前。
叶轻眉在旁边拱火,笑道:“穿着衣服可量不准,小竹竹你得把上衣脱了哦。”然后又找借口离开了这里。
“有道理。”白喆添了句:“上身也不用全脱完,留一层不差多少。”
五竹没有疑惑小姐为什么忽然离开,规规矩矩地把衣服脱了。
“神庙对你还真是偏心,把你做的这么完美。”苏婉茶惊叹他的身材简直不要太好。
她虽这么说着,但手上丈量的动作不停歇,然后记录下数据,飞速背对他,“好了,可以穿上上衣了。”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喜欢?”
“额,你经常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黑色。”
苏婉茶把这条记在小本子上,道:“好的,我记住了。”
她亲手设计,挑选布料,一针一线缝好 。
叶轻眉看在眼里,还调侃她:“小苏怎么就敷衍了我一顿饭啊,我也想要小苏做的衣服。”
“小叶子,我这是报恩……下次给你也做一身。”苏婉茶怀里抱着衣服,有些羞赧。
“好好好,快去吧!”
五竹穿上新衣服后,整个人的气质更上一层楼,颇有一种神性。
……
叶轻眉和李云潜在前面的船里。
苏婉茶和五竹一条船,她总觉得李云潜心思不纯,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一番勾栏做派。
“五竹,小叶子不会被这个男人拐走吧?”她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男人淡淡地擦拭铁钎,道:“不会。”
苏婉茶随口问了句:“这么肯定啊?”
“有我在,伤害小姐者,死。”
也是,五竹打遍天下大宗师无敌手。
要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为我拼命……苏婉茶想着,又低下头,轻嗤一声。
……
李云潜登基后,苏婉茶的心里越发慌乱,不知道这份慌乱来自哪里,摸不住,抓不着。
随后她就被“请”进了广信宫,看着宝座上那娇艳的美人,苏婉茶跪在地上,思索着计策。
“你,和那叶轻眉一样碍眼!”座上的女人忽然“赏”给了苏婉茶一个剪子。
那剪子在空中顺着曲线滑,最终扎到苏婉茶肩膀上。
血流了很多。
李云睿坐起身来,看她的笑话:“真是窝囊。怎么没人像救叶轻眉一样,一窝蜂来救你呢?”
“我们是一样的,为什么不合作呢?”美人放肆地笑了起来。
沉默。
良久的沉默。
“你需要我做什么?”
……
“没错,小叶子,李云睿要趁你有孕除掉你,要不你跑吧。”苏婉茶压低声音。
五竹拿着铁钎,毫不犹豫地推开门“我去杀了她。”
“小竹竹,先不要去。”叶轻眉低着头,轻轻抚摸着肚子,“让我考虑考虑。”
这一考虑便到了产期。
苏婉茶抱着孩子不知所措时,依旧无人陪她,她只能一直跑,不吃不喝地跑。
此时此刻,她想着的是,把这无辜的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哪怕自己就此死去,也算功德一件。
……
要回家了吗?苏婉茶虚脱地靠在竹子上,眼前一阵一阵的黑,脑子里蹦出这个想法。
“我去给小叶子收尸。”但她看着眼前抱着孩子的五竹,嘴里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太平别院,一片狼藉。
苏婉茶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箭矢,脑中回家的想法越演越烈,家中父母还在等她回家吃饭。
她拿起箭矢,死还是不死?彻底死亡还是回家?
……
苏婉茶抱着白嫩嫩的小范闲,有些庆幸自己选择了留下,这孩子虽然皮了些,但聪明,情商很高。
“小姨,我叔来叫你回家吃饭了!”范闲被苏婉茶揉得有些乏了,一看到五竹跟得救了似的,赶紧往他身后跑。
“让我猜猜你叔今天做了我想吃的烤冷面了没有……嗯,一定没有。”苏婉茶认命般跟着五竹回杂货铺子。
“五竹,你换调味料了?今天的萝卜丝儿怎么闻着不对味呢?”她刚走到门口,就先闻到了香味,狐疑道:“你不会真做了烤冷面吧?”
“嗯。”
“哇塞,五竹,你真的是,我要感动了。”
……
“五竹,这床太硬了,我想换一张。”
“五竹,昨儿你可把我和范闲训练狠了,我这腿快疼死了。”
“五竹,费介给我寄信了,我一打开,您猜怎么着,毒药顺着就洒出来了。还说什么锻炼警惕性,等我去京城了,非跟他打一架。”
“五竹,你会不会描眉毛?”
“五竹你能给我唱首歌吗?”
“五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