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乱反正

山山说想学建筑，其实在许唯的意料之中。从小跟着陈瑛女士和穆教授一块儿学画画的山山小小年纪画得一手好国画。连许唯都一直画不出神韵的写意花鸟，山山画来都是游刃有余的。连穆教授在中国美院的老伙计都扬言只有山山走美术艺考的路子，一进中国美院就让他进自己的课题组，亲自带着山山。要不是看山山成绩一直稳定，这么好的机会，许唯早就满口答应了。许唯靠在孟先生肩上，不由想起自己前阵子干的事儿，现在想想，都不相信自己这么沉不住气。山山成绩下滑的这段时间，许唯也不是没有动过干脆让山山去杭州找个画室集训。按着山山的文化课成绩，考个五百八九十分那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只要过了校考，就能安安稳稳的上大学。

说实话，夫妻间的性格互补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在某一个关键的人生阶段，必须要有一个人稳定大局来拍板，来承担压力和责任。而这个决定的好坏，严重影响着今后一家人的生活质量。一向冷静的许唯的病急乱投医，反而让孟鹤堂更加冷静了。深知自己没什么经验的孟鹤堂赶紧拉来了考过艺考的栾云平和尚九熙。两位角儿一听孟鹤堂家的事儿，也急了。

尚九熙不是，山山成绩这么好，怎么嫂子就想着让他去画画儿了？

孟鹤堂是啊，我琢磨着我们家也没干这个的，我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明白。可这主意听着就不靠谱。我媳妇儿我是真拦不住了。栾哥，博儿，你们可一定帮我劝劝。

孟鹤堂定的地方是一家位于西二环的私房菜馆儿，郭麒麟推荐的。栾、尚二人下了场从天桥儿出发的时候，许par那边才开庭。接到孟鹤堂的电话，二人倒是心下大定。老司机栾博老神在地撒么一眼尚九熙手机上的定位，就开动了。

尚九熙哟，哥，不用导航啊？

栾云平不用！那地儿，我熟。之前盆儿在那儿上兴趣班儿，平时你嫂子没空，都是我给送的。

尚九熙是二九，来社里的时间晚，自然是没什么机会体验坐爱徒车的“快乐”。现在师哥说行，那必须是没问题。看着栾哥车也开得挺稳，傻熙熙也就放下心来，决定眯一会儿。尚九熙是被一下下的刹车给晃醒的。窗外华灯初上，撇了一眼车上的钟，已经是晚上六点了。不对啊，导航说四十分钟的车程，开了俩小时了，怎么着都该到了啊！大企鹅迷惑地打量四周，入目的是庄严的天安门广场，大熙熙才明白，他们现在在晚高峰的长安街上，堵住了！

尚九熙栾，栾哥，咱们不是去西二环嘛，怎么，怎么上长安街来了？

栾云平哟，醒啦。是啊，这不就是去西二环的道儿嘛！不过那边上的公安部和北京饭店我已经看到仨回了，怎么又回来了？

尚九熙哥，是，长安街是能走。可是您这次开的是去建国门的方向，咱们应该上复兴门，您，开反了！

栾云平哎呦，进错道儿了！劳驾您还是把导航给我开开吧，再给小孟儿去个电话，告儿他们两口子别急，咱们要前后脚儿到了。

等栾云平和尚九熙到地儿的时候，孟鹤堂已经喝了一个水饱。他一边招呼着二人入座，一边指挥着服务员赶紧上菜。在等菜的间隙，孟鹤堂赶紧给小企鹅一个眼神儿，几十年的兄弟默契让九熙立马开始说话了。

尚九熙嫂子，您可想清楚了啊！山山多少年没正儿八经画画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您立马让他走专业，还给他一人送杭州去。您和孟哥都这么忙，一星期飞一次杭州都算是好的，是有朋友帮忙看着，可那毕竟是外人。我要是孩子，都觉着是被爹妈放弃发配了。别到时候给孩子整抑郁了！

栾云平是啊，许唯，你别嫌栾哥说话直啊！孩子现在都要上高三了。人家艺考的早的从初中就开始准备了。山山这么一弄，他自个儿多吃力啊！孩子又不是考不上好大学了，你这样，太胡闹了！

许唯我就是想给他上个双保险，让他省省力气。看他现在读书读得心不在焉的，我看着真的是急死了！

栾云平孩子自己都不急呢，你这当妈的光在这儿急有什么用啊？再说了，你知道艺考有多难吗？先别说一天画十几个小时的画儿，就算你水平摆在那儿，评图的时候都有可能出事儿。您觉着是双保险，到时候儿，很可能就是哪个都捞不着！

尚九熙这样啊，嫂子，我觉得我有义务向您普及一下校考是怎么一回事儿。它呢，是分成三块儿的，早上两个半小时，，下午两块儿，一块儿仨小时，一块儿一小时。山山要是要考国画，那就是要学花鸟山水的一个命题创作，就是给一句诗作为题目，工笔、意笔，水墨、设色都行。然后就是临摹和书法。但是，问题来了，怎么评分呢？就是把大家伙儿的画儿都铺地上，完了拿竹竿子在地上点。那么多画儿，老师头都看晕了，现在听说还有扫描上去，电脑评卷的。嫂子，说实话啊，这个不确定性，可比高考，大多了。

栾云平我记得我有一同学的孩子，去年考的。画得好，孩子自个儿也喜欢，结果您猜怎么着？校考成绩比之前不如他的还次！后来，安安心心高考去了，也是他运气好，现在在清华东路的，林大，读风景园林，也挺好的。

看着许唯有点儿想明白了，孟鹤堂赶紧又添了一把火。

孟鹤堂媳妇儿，要我说啊，画画儿啊，讲得就是一平心静气，你看孟令翕那个心浮气躁的样儿，再好的老师给他上课，那也是白搭！咱们现在呐，就应该目标一致，想个法子，让那小子踏踏实实地把心给定下来。哟，别说了，那灭绝师太又来电话了！媳妇儿，我是真怕了她了，这小半年，天天训我跟训孙子似的。你说说，我这活了半辈子了，就是师傅干爹那儿，我也是没被这么训的，容易嘛我！

栾云平你赶紧接电话吧你！该知足了，你看看烧饼家俩儿子，烧饼那是从小到大天天被儿子的老师教训，你这才多久啊！

尚九熙不是，孟哥是学霸家长，那个叫落差，饼哥那纯粹是从小让师傅训习惯了，刀枪不入的。

话音未落，孟鹤堂拿着手机就进来了。

孟鹤堂媳妇儿，我这边是失守了，灭绝师太是不信我能管住那小子，明儿估计要找你面谈了。姑娘我明儿去接，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