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元五年
江白小石乡的一间小楼上。
趴在窗边的宋清画内心担忧,连眼前桃花也无心欣赏。
正秀眉微蹙时,忽然听到了门外的上楼声,连忙直起身来,抚平衣袖上的褶皱。
果不其然,敲门声如期而至,门外传来了教习姑姑熟悉柔和的声音。
“宋小姐,是奴婢,还请小姐开下门。”
宋清画心中顿时一松,听姑姑这语气,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什么嘛?自己吓自己。”
她调节了一下呼吸,露出一个最满意的微笑,轻轻打开了房门。
门外端庄行礼的的确是教习姑姑,不过她的脸色似乎比以前有了些放松。
观察到这一点的宋清画暗自诧异,笑道:“姑姑客气了,请进。”
她正要如往常一样地让道,却没想到姑姑破天荒头一次地拒绝了。
“小姐,不必了。”
“啊?”宋清画懵了。
教习姑姑脸上的笑意祥和依旧。
“小姐,”姑姑微微沉眸,又目光欣慰地看向她。
“从明日起,奴婢便要回去了,奴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宋清画有些猝不及防。
“不,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
教习姑姑慢慢摇头。
“其实,这一个多月也没有多大意义了。我所教的,小姐您早就学会了。我呆在这里,作用也聊胜于无。而且,让我回去也是府里的意思。”
“府里的意思?”
看着眼前疑惑的宋清画,教习姑姑叹了口气。
“你放心,您还是我们府的少夫人。”
“啊?”
突然被言中心里某个隐秘角落的宋清画面色一红,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姑姑,您想多了。”
虽说是辩解,宋清画的手指已经暗暗蜷缩了起来。
教习姑姑笑了笑,接着,从佩囊里面取出了一个纹饰精美的木盒,递到宋清画的手里。
“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宋清画惊诧不已。
“这不是我给你的,”姑姑慈和地说道。
“这是少爷给你的。”
“啊?”
“少爷?”
宋清画惊得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少爷,也就是她未来的夫君,他怎么会······
手中温凉的木盒霎时变得滚烫无比,差点儿滑下来。宋清画心中如同一声铜钟震荡,渺渺不绝,昏昏乎乎,不知身在何方。
她现在就这么一个念头:少爷……夫君……她未来的夫君给她送了礼物……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她这窘样,教习姑姑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可爱。
“少爷是个很好的人,他和你一样,都是灵秀的人。”
说着,姑姑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感伤。
“可惜少爷的身体……唉……”她心里暗道。
她握住宋清画的双手叠在一起。
“姑姑,你这是……”
“宋姑娘,以后少爷就交给你了,麻烦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你也知道他的身体……”说道最后,姑姑低下了头,声里微咽。
“嗯,我一定会的。既然要嫁给他,那么照顾他,自然是我的责任。”与教习姑姑相处了两个月,宋清画也对姑姑有了感情,看着一个老人家这样,也心里震动,毅然地应了下来。
“那就好,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姑姑抬起头来,沧桑的眼里闪着欣慰的光芒。
教习姑姑走后的那个晚上,宋清画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看着放在床头的木盒,里面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一看便价值不菲。而更让她珍视的,是送玉佩的人,也就是她夫君的一番情意。
尽管她要出嫁了,但她却从未见过她的未来夫君,而她的夫君自然也没有见过她,却专门差人不远千里地给她送来一块玉佩,而且······
她冰雪聪明,即便姑姑未说出口,也猜到了姑姑的离开恐怕就是他叫回去的,她早已听闻,寻常女子出嫁前三个月的“妇顺”教导可谓令人烦不胜烦,而他,她的夫君却提前一个月帮她结束了这种枯燥的训练,想必,那也是位体贴、宽厚的人吧。
她甜蜜地笑了笑。
坐在窗前,面向桃花,她又想起姑姑临走时说的话。
“少爷是个很好的人。”
“少爷和你一样,都是灵秀的人。”
不知不觉,宋清画的嘴角更加上扬了。
她拿起玉佩,放在掌心,轻轻地说道:“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随后将之贴在心口的衣领上。
也许,她的夫君在把玉佩送给她之前,也曾这样亲密地做过。
这样是否可以离你更近?
她闭着双眼,默默想道。
真是奇怪,明明是要和他做夫妻,都准备了这么久,结果收到他突如其来的一块玉佩后,竟还如此心如擂鼓。
曾经的他,只是天边的云朵,陌生疏离,即便自己了解他,也不过是通过他人的讲述。而现在,那朵云竟然主动飞下来,就停泊在她身边。
如此真实,如君在侧。
虽未谋面,但脑海里已能勾勒出大致模样。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