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期中考试前的周六早晨，唐筱站在图书馆门前不断跺脚。深秋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小小的云朵。

八点五十五分，远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江笙穿着深灰色大衣，围巾随意地搭在肩上，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纸袋。阳光穿过梧桐树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来了。"江笙走到她面前，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可能是周末的缘故。

唐筱点点头，鼻子冻得通红："不是说九点吗？我还怕迟到了。"

江笙没接话，只是从纸袋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她："喝了。"

唐筱拧开盖子，热巧克力的香气扑面而来，上面还漂着小小的棉花糖。她惊讶地抬头，江笙却已经转身走向图书馆大门，只丢下一句："外面太冷。"

图书馆暖气很足，他们选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江笙从书包里拿出几本厚厚的习题集，还有他自己整理的笔记。

"先看这个。"他推过来一沓纸，上面是手写的知识点总结，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

唐筱接过来，发现不仅是重点归纳，还有针对她常犯错误的特别提醒。她心头一暖，偷偷抬眼看向江笙。他正专注地翻看习题集，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淡淡的阴影。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目光，江笙头也不抬地问。

"没...没什么。"唐筱赶紧低头，"就是谢谢你周末还来帮我。"

江笙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期中考试占比30%，你不能拖班级后腿。"

唐筱抿嘴笑了。这就是江笙式的回答——明明做了温柔的事，却非要找个冷酷的理由。

三个小时过去，唐筱已经做了三套模拟题。江笙的辅导方法很特别，不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引导她自己发现问题。当唐筱终于独立解出一道难题时，兴奋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她抓住江笙的袖子摇晃，眼睛亮得像星星。

江笙看着她，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嗯，还不错。"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唐筱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她知道，从江笙嘴里说出的"还不错"相当于别人的"太棒了"。

中午时分，他们到图书馆外的小公园吃午餐。江笙从纸袋里拿出两个三明治和两盒牛奶。

"你自己做的？"唐筱接过三明治，惊讶地发现还是热乎的。

江笙轻轻"嗯"了一声，目光飘向远处："随便做的，别期待太高。"

唐筱咬了一口，鸡肉的鲜嫩和蔬菜的清爽完美融合，酱料的味道也恰到好处。她睁大眼睛："这太好吃了！你居然会做饭？"

"一个人住久了就会了。"江笙轻描淡写地说，但唐筱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信息。

"你一个人住？父母呢？"

江笙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不关你事。"

唐筱识相地闭嘴，转而称赞三明治的美味。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之间的长椅上，形成一片片跳动的光斑。

下午的学习更加紧张。江笙模拟考试场景，严格计时，错一题就要加做五道同类题型。唐筱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咬牙坚持着。当最后一套题做完时，窗外已经暗了下来。

"比上周进步了27%。"江笙合上笔记本，"考试保持这个状态就行。"

唐筱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江笙，你教得比老师还好。要是没有你，我数学肯定完蛋了。"

江笙收拾书本的手顿了顿："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走出图书馆时，天空阴沉得可怕。他们刚走到半路，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下雨了！"唐筱惊呼，还没来得及反应，江笙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附近的公交站跑去。

雨越下越大，转眼间就变成了倾盆暴雨。江笙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啪"地撑开，勉强遮住两人。伞太小了，他们不得不紧紧挨在一起。

"靠近点。"江笙皱眉，一把揽过唐筱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这边带。唐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一个水坑突然出现在面前，江笙反应极快，几乎是半抱着唐筱跨了过去。唐筱的鞋还是湿了一点，但比起江笙的左肩已经好太多——他把伞几乎全倾斜到了她这边。

"你全淋湿了！"唐筱心疼地看着江笙湿透的肩膀。

江笙无所谓地摇摇头："快走，车来了。"

76路公交车缓缓进站，这是唐筱回家的车。江笙把她推上车，自己却站在雨里没动。

"你不一起吗？"唐筱疑惑地问。

"我方向相反。"江笙指了指马路对面，"明天把笔记还我。"

车门关上了，唐筱透过雨雾朦胧的车窗，看着江笙的身影逐渐模糊。他的左肩已经完全湿透，却依然站得笔直，像一棵不畏风雨的松树。

回到家，唐筱立刻给江笙发了条信息："到家了吗？记得换干衣服，别感冒了。"

发完她才想起，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江笙发信息。以往都是江笙有事通知她，简短得像电报。

手机很快震动："嗯。"

典型的江笙式回复。唐筱却对着这个"嗯"傻笑了半天。

晚上，她翻出藏在床底下的材料——这是她偷偷准备了两周的礼物。一个手工音乐盒，外形做成钢琴的样子，里面录制了她偷偷录下的江笙弹奏的片段。虽然音质不太好，但那段旋律她听了无数遍，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

周一早上，唐筱比平时早到校，把包装精美的音乐盒放在江笙桌上，还有一张卡片："谢谢你周末的辅导，希望你喜欢这个。期中考试我会加油的！"

同学们陆续到校，唐筱假装专心看书，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教室后门。当江笙的身影出现时，她的心跳加速了。

江笙走到座位，看到了那个盒子。他环顾四周，目光在唐筱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坐下，小心地拆开包装。

当音乐盒打开，熟悉的钢琴声轻轻响起时，江笙的背明显僵直了。他"啪"地合上盖子，转头看向唐筱，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唐筱紧张地咬着下唇，不确定这个礼物是否越界了。那是江笙的私人时刻，她未经允许就录了下来，还做成礼物...

课间操时，唐筱故意磨蹭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她和正在收拾书包的江笙。

"那个...音乐盒，你不喜欢的话可以还给我。"她鼓起勇气走到江笙桌前。

江笙停下动作，从书包里掏出音乐盒，放在桌上："你什么时候录的？"

"就...有一次路过音乐楼..."唐筱的声音越来越小。

出乎意料的是，江笙没有生气。他轻轻打开音乐盒，让那段旋律再次响起："这是我母亲写的曲子。"

唐筱惊讶地抬头："你妈妈是作曲家？"

"她生前是音乐老师。"江笙的声音很轻，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谈论，"这是她给我写的生日歌。"

"很美..."唐筱真诚地说，"我没想到...对不起，我不该随便录音..."

江笙摇摇头，合上音乐盒，小心地放回书包："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这简单的几个字让唐筱的心像被阳光照耀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数学考场上，唐筱惊讶地发现很多题型都是江笙重点辅导过的。她答题出奇地顺利，甚至有时间检查两遍。

最后一科考完，唐筱兴奋地跑到江笙面前："那道大题真的和你预测的一样！我全做出来了！"

江笙点点头，难得地评价道："不错。"

"为了庆祝考试结束，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新上映的《海上钢琴师》，听说很好看！"唐筱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冒失，赶紧补充，"当然，如果你没空的话..."

"周六下午三点。"江笙说完，转身走了，留下唐筱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啊！江笙答应和你约会了？"放学路上，苏凌夸张地摇晃着唐筱的肩膀。

"不是约会！就是...普通同学——看个电影..."唐筱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苏凌撇撇嘴："得了吧，全校都知道江笙从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更别说单独和女生出去了。"她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当然没有！"唐筱急忙否认，"就是...他帮我补习，我表示感谢而已。"

苏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筱筱，我认识你十年了，你撒谎时左眼会眨得比较快。"她叹了口气，"不过说真的，你喜欢他对吧？"

唐筱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嗯，很喜欢。"

"我就知道！"苏凌突然停下脚步，表情变得严肃，"但你要小心，江笙他...不太一样。我听说他初中时把一个追他的女生送的情书当众撕了，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唐筱想起音乐盒被江笙小心收好的样子，摇摇头："他只是外表冷漠，其实很温柔。"

"希望你是对的。"苏凌挽住她的胳膊，半开玩笑地说，"不过先说好，如果哪天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不许重色轻友！虽然我也觉得江笙挺帅的..."

唐筱笑着捏了捏闺蜜的脸："永远不会！"

但说这话时，她心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苏凌提起江笙时，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似乎不仅仅是八卦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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