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唤明栀

纪伯宰抱着明栀踏进门时，屋内没点灯，只有窗缝漏进的熹微晨光，勉强勾出家具的轮廓。他将人轻放在铺着软绒的床榻上，动作缓得像怕惊散了满室的静，指尖离开她后背时，还下意识蹭了蹭她微凉的衣料。

明栀后背刚挨到软垫，便透过眼前的素纱，看见一道挺拔的影子立在榻边——是纪伯宰没走，正低头望着她。朦胧的光里，她辨不清他的神情，只敢轻轻动了动指尖。

明栀大人，现下外面天都快亮了吧？还不给我摘下来嘛？

纪伯宰没应声，目光却飘向窗边。

晨光将院中的草木映在窗纸上，其中一道纤细的影子正贴着窗缝，叶片还在极轻地颤动——是那株窥草还在外面窥探。

他指尖蜷了蜷，悄悄往窗的方向瞥了眼，眼底掠过丝冷意，又很快掩去。

明栀等了片刻没听见回应，心尖微微发紧，试探着又喊了声。

明栀大人？

这两个字刚出口，下巴忽然被人轻轻挑起。纪伯宰的指腹带着薄茧，温度却烫得惊人，轻轻托着她的下颌，让她不得不微微抬眼。接着，她便感觉到他慢慢凑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唇瓣，连声音都低得像耳语，裹着点探究。

纪伯宰今晚多亏了你，才替我挡了含风君的人。但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配合我？”

他的气息就落在明栀唇瓣上方，带着清晨露气的凉，又裹着体温的烫，混在一起钻进她的呼吸里。

明栀肩颈瞬间绷紧，像被烫到似的微微后缩，指尖却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她偏过头想躲开这过近的距离，耳尖烫得像要滴出水来，连呼吸都乱了半拍。可脸颊刚转过去半寸，纪伯宰的指尖便轻轻按了上来——那力道看着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笃定，像铁钳似的，稳稳将她的脸重新扳回来。

这家伙，怎么力气这么大？明栀在心里暗忖，只能隔着层朦胧素纱，被迫与他对峙，连他眼底细碎的光影都看得隐约。

明栀自然是对大人倾慕许久，能帮到大人一点，我心中自然也是万分欢喜的。

她开口时，声音比方才软了些，尾音轻轻发颤，像藏着满肚子没说出口的情愫。

明栀沉渊罪囚，一战飞升，你是极星渊的神话，是花月夜姐妹最崇拜的人啊！我对大人爱慕许久，此番能跟大人回无归海亦是我三生有幸。

纪伯宰纪伯宰指尖的力道松了些，却没收回手，只低低“哦”了一声，语气里裹着点若有似无的玩味，谁也猜不透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明栀我知大人……拿我当挡箭牌

话音顿了顿，那点颤音里竟慢慢裹进一丝哭腔，细弱得像风中飘着的棉线。

明栀可即便如此，日后大人若是还有其他需要，我也是愿意的。

说这话时，她指尖悄悄松开攥皱的锦被，转而轻轻碰了碰纪伯宰按在她脸上的手——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窗外的窥草果然动了，窗纸上那道纤细的影子晃了晃，叶片还悄悄往缝隙里凑了凑，像是要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更清楚。

纪伯宰将这动静尽收眼底，指尖轻轻一收，便收回了手，重新站在榻边俯视着她。

纪伯宰对了，还未曾问过仙子的名字？

他忽然开口，语气里没了方才的试探，多了几分冷硬。

明栀顺势侧躺而下，手肘撑着榻面，语气淡得像水。

明栀大人能帮我把这解了吗？我不喜欢这样。

她没答名字，只盯着脸上的素纱，带着点抗拒。

纪伯宰的语气不容缓和，带着压迫感。

纪伯宰回答我的问题。

明栀抬眼望他，眼底没了方才的软意，反倒添了几分倔强。

明栀还是大人就喜欢这样的问法？

纪伯宰没再跟她周旋，大手一挥，一道浅淡的白光掠过，素纱随着纪伯宰的动作消散，晨光猛地涌进眼底，明栀下意识闭紧了眼，长睫簌簌颤动，指尖还攥着榻上的软绒，缓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睁开。

可睁眼的瞬间，眼前却空无一人——方才站在榻边的纪伯宰不见了踪影。她心头微顿，转头扫过空荡荡的屋子，窗纸上的草木影子还在晃，却没见半分人影。

明栀人呢？

她刚要坐起身，后颈忽然传来一道目光，带着熟悉的压迫感。

明栀猛地回头，才发现纪伯宰竟已上了榻，就坐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后背靠着床头，双手随意搭在膝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微弱的烛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间，倒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明栀迎着那道目光，指尖缓缓松开软绒，声音里没了方才的倔强，倒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轻缓。她垂眸望着榻上散落的晨光，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一字一顿道。

明栀明栀，明月的明，栀子的栀。

说罢，她抬眼看向纪伯宰，唇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点自嘲似的笑意。

明栀名字普通，倒也配得上我这‘挡箭牌’的身份。

纪伯宰下意识往窗外瞥了眼——窗纸上的窥草影子还凝在那里，叶片却没了方才的颤动，像是连呼吸都屏住了。

纪伯宰盯着她的眼睛，指尖在膝上轻轻摩挲着，没接话，屋内静了片刻，只有院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漏进来，明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要移开视线，却听见他忽然开口，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

纪伯宰明栀……倒比‘仙子’二字听得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