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宰俯身时,衣摆扫过圈椅扶手,带起的风里裹着几分清冽,语调却掺着打趣。
纪伯宰原来我接回来的,是无归海的女主人啊…
明栀脸颊倏地热起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索性梗着脖子把话顶回去,尾音还带了点不服气的脆声。
明栀不客气哈!
下一秒,那点轻松便被纪伯宰的动作打散——他的手指突然扣住她下巴,指腹力道不重,却像铁钳似的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轻轻一抬,便强迫她抬头撞进自己眼底。
方才的笑意早淡得看不见了,只剩深沉沉的探究,连声音都冷了几分。
纪伯宰明栀仙子好手段,回花月夜不到半个时辰,言笑就带着人寻来了。
下颌被钳得发紧,明栀却偏不肯示弱,睫毛颤了颤仍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里裹着被冤枉的气性。
明栀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昨夜你把我从浮月坊带走时,多少人扒着窗缝看?今早我被坊主罚擦了一早上地,整个花月夜谁没瞧见?他们要找你,难道是我用绳子绑来的?
纪伯宰眉峰微挑,尾音拖得又慢又长,那点似信非信的意味像羽毛似的挠在人心上,偏偏语气里没半分松动。
纪伯宰哦~这么说,倒是我冤枉你了……
话音未落,他指尖力道陡然加重。明栀疼得眉头瞬间拧起,下唇被牙齿咬出点白印子,还是没忍住溢出一声轻呼。
明栀疼——
纪伯宰这才松了手,却没退开,反而往前半步,膝盖抵着圈椅边缘,将她牢牢锁在椅座与自己胸膛之间,连空气都透着压迫感——显然,他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明栀深吸口气,压下下颌的疼意,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里藏着几分不耐,却也带了点破罐破摔的坦然。
明栀大人若还有要问的,只管开口便是,没必要这样圈着我耗着。
她话音落了片刻,纪伯宰都没应声。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只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掌心不知何时凝了团淡蓝色的光球,微光透过指缝漏出来,映得他眼底的暗更沉了几分。
明栀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专门查验伪装的“溯光术”,不管是换身、易容,只要被这光球扫过,都将无所遁形。
明栀差点笑出声,但是戏还要演下去。
明栀果然。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里裹着明显的自嘲,眼神却亮得坦荡。
明栀大人是没什么可问的了,便只能验我的身。我自始至终对大人一片赤诚,没藏过半分私心,可大人却总对我处处提防,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
纪伯宰没接她的话,脸色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握着那团光球,缓缓往她头顶移去。淡蓝色的光团悬在明栀额前,随着他的动作,一圈圈浅淡的光纹慢慢扩散开来,像水纹似的扫过她的发梢、肩头,最后落在她交握的手背上。
光球里的蓝光忽明忽暗,却始终平稳,没跳出半分异常的灵力波动——她身上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皮囊,半分伪装都没有。
光团在她周身绕了完整一圈,才缓缓落回纪伯宰掌心,蓝光渐渐黯淡下去。他盯着掌心的光球,眉峰微蹙,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球边缘,不知是在琢磨查验结果,还是在想别的事,脸色沉得看不透。
明栀看着他这副模样,甚至故意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带了点戏谑的调侃,想打破这沉滞的气氛。
明栀大人,这‘溯光术’也验过了,您可验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纪伯宰没有。
纪伯宰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只抬手将掌心的光球捏散,蓝光化作细碎的光点,落在他手背上,又很快消失。
明栀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上纪伯宰的脸颊,从他的眉骨滑到下颌线,语气竟带了几分故作惋惜的笑意。
明栀又是搜身又是拷问,大费周章下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说真的,我都替大人觉得遗憾呢~
纪伯宰动作快得像阵风,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攥得极稳,不容她挣开,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按在靠椅把手上,指腹抵着她的手背,连呼吸都沉了些。
纪伯宰那可不见得。
他俯身再近半寸,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尖,连声音都低了些,裹着点痒意。
纪伯宰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明栀微微歪头,眼底带着点好奇,也有几分明知故问的狡黠——她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纪伯宰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绕弯子,一字一句道。
纪伯宰像只刚逃过审查的小狐狸,正对着猎人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