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韦衙内感受到了自己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我?送…………回回……我……我不……”
王宽显然是认同了这个办法,一本正经的补充道:“衙内,你不是说身为秘阁学生,你绝不退缩吗,现在情况紧急,付大哥也撑不了多久,这边需要我们来善后,你送付大哥到后门,告诉赵简和小景,先送人回秘阁,我们秘阁见。”
衙内被堵的无法反驳,迈着沉重的步子被硬拽到付青鱼身边,元仲辛麻利的扶起付青鱼放衙内身上一放,就撒手不管了。
付青鱼半个身子都倚着衙内,荔枝香熏的衙内一阵眩晕,他脸色发青,看上去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付青鱼虽然虚弱,但还没有到神智不清的程度,感受到身边人的僵硬,他笑了笑,有气无力的说:“那就麻烦师弟了。”
事到如今,衙内只能心里哀叹着,把头扭到外侧,眼睛一闭,咬了咬牙扶着付青鱼走出了房间。
元仲辛关好门,正打算跟王宽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些人,门外突然又响起了清脆敲门声,屋里的两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元仲辛掏出蝴蝶刀,慢慢打开一道门缝,让他意外的是,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林妈妈。
林妈妈换了一身黑衣,盘起的发髻只别了一根素色簪子,面色微沉,比起刚进门时招呼姑娘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林妈妈看到元仲辛发愣,压低声音说:“公子可否先让我进去?”元仲辛顿了顿,依旧小心防备的打开了一半,让她进门。
王宽看到林妈妈,同样有些意外,想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但林妈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先蹲下身检查了地上躺着的夏人,她伸手拉开夏人的衣领,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说:“还好,只是普通探子。”
王宽听出话里的端倪,问道:“这夏暗探还另有其人?”林妈妈点点头,“这两日,至少有四五波探子来欢门刺探消息,除了这种普通的兵卒,还有一种是开封府那使者精心培养的暗探,你们可要小心,那种人不好对付。”
最后一句明显是嘱咐元仲辛和王宽的,但两个人仍然对林妈妈有诸多疑问。
林妈妈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从腰上解下一个深蓝色的玉佩递给了元仲辛,“如果要探驿馆,一定要戴着这块玉佩,会有用处。”
“哎…可是……”元仲辛有好多问题想问,林妈妈却把两个人往外赶,“两位公子,这里有我来处理,两位还是赶紧离开吧。”
元仲辛看着手里的玉佩,不死心的想问个明白,王宽拍了拍元仲辛,给他递了个眼色,元仲辛只好作罢,两个人顺利离开了欢门。
林妈妈看着二人离开,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把里面的药粉均匀的洒在尸体身上,然后喊来几个小厮,手脚麻利的把尸体抬出房间处理掉。
做完这些,林妈妈出了房间,沿着红灯高悬的长廊走到尽头,推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走了进去。
房间淡雅的布置与欢门的格格不入,暖黄色珠帘后隐约看到一个端坐的背影,林妈妈微微颔首,轻声道:“姑娘,都已安排妥当。”
“那信物可交给他们了?”
“是,姑娘,可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唉,”那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是先生,一边是她,你说我该怎么选啊,这大概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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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秘阁门前停下。
付青鱼被黑色披风包裹着,在小景的搀扶下下了车。赵简嘱咐了几句驾车的衙内,就和小景一起送付青鱼回三斋。
三斋一下子多了两个伤者,忙乱成一团,赵简只简单的把人交给三斋,就和小景回到了自己院子。
没想到,王宽和元仲辛比她们的脚步还要快,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白一蓝两个身影正坐在石桌前研究着什么。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赵简觉得奇怪,和小景走到石桌前坐下。
元仲辛正把玩着一枚三棱镖,赵简凑近一看,这镖小巧玲珑,通体漆黑,棱上呈银色,尾部系着一条蓝绸,甚是好看。元仲辛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并没有看出个究竟。
王宽开口说道:“我们在欢门遇到暗查的夏人,对方是冲着付大哥去的,就是这镖伤了付大哥,看来三斋查到的线索并不小,否则这些人不会如此沉不住气。”
他从怀中拿出付青鱼给的密信递给赵简,“这封信用的是蕃文,目前只能看出是宁令哥写给米禽牧北的。”
赵简打开信,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奇怪的符号,她一边感叹着一边问王宽:“你怎么知道是宁令哥写给米禽牧北的?”
“我只认识开头的称呼和结尾的落款。”
“王大哥,蕃文你也认识?”小景在一旁惊奇的问,王宽看着小景,宠溺一笑,“以前在太学的时候,多少看过几本介绍蕃文的书。”
正说着,韦衙内和薛映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衙内大概是还没从付青鱼的阴影中走出来,低着头蔫蔫的。
薛映皱着眉,满面愁容的说道:“那人跑的太快,我没有追上,但能确定他擅长暗器,一路上没少使暗器。”
听到暗器,一直蔫着的衙内突然抬起头把薛映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你没被他伤着?”
薛映看傻子似的看了衙内一眼,“我又不是你……”
“那人真的很厉害啊!”
想到刚刚经历的那一幕,衙内又打开话匣子,“我当时正跟一群小娘子在……”
“咳!”
绘声绘色的描述被王宽的轻咳声打断,感受到一圈犀利的目光,衙内立刻识相的转移话题。
“呃……这都不重要,他突然就闯进来,穿着一身夜行衣横冲直撞的,几步就跑到二楼去了,然后就直奔你们正对面的房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被人追杀逃进来的,谁知道竟然是想去杀人的!幸好他失手了!”
“我觉得……他不像是失手。”薛映接过话,“以他的身手,躲在暗处用暗器对付我们几个,应该不会只伤了付青鱼,他好像……”
“是警告。”元仲辛从赵简手里拿过那枚三棱镖,递给薛映,“如此身手却只伤了付青鱼,是因为付青鱼手里有这封信,也是给旁观的我们一个警告,薛映,你看看这个。”
薛映接过来细细看了,点点头说:“带衣镖,尾部镖衣用来稳定方向,这镖制作十分精巧,那人的武功怕是不低。”
“而且,这用镖之人应该不止伤了付青鱼,还伤了独孤在。”元仲辛接过话,“我看过独孤在的伤,大大小小虽然都有,但角度和力度都一致,而且伤口细长,应该是小型武器,独孤在一向擅长隐身,就算他去偷东西,又有谁能在他如此隐蔽的情况下把他伤的这么重?”
“啊?这个人也太可怕了?那现在怎么办?”衙内夸张的捂着嘴。
一直没开口的赵简突然猛的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武功高又怎么样,我们七斋难道还怕一个只会用暗器的不成,今晚我们就夜探驿馆,看看米禽牧北到底想做什么!”
“今晚?”小景担忧的皱着小脸,“我们刚刚被那个人警告过,今晚去,他是不是还会出现啊?”
“无妨,既然只是警告,想必还不知道那几个夏人已经死了,虽然尸体被处理了,但如果被米禽牧北的人找到,我们再想去查探恐怕就难了,今晚是最好的时机。”王宽安慰着小景,转头看向元仲辛,“你觉得呢?”
元仲辛两眼盯着自己的茶杯,表情有点奇怪,像是生气又像是懊恼,“今晚去可以,但是阿简你不能去。”
“为什么?”
赵简理直气壮的想反驳,看到元仲辛的表情,眼睛一转,好像明白了什么,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想不到,我们元公子,还会吃醋啊?”
元仲辛被说中了心事,微红着脸反驳道:“谁,谁吃你的醋啊,我只是……就……”
一向口齿伶俐的元仲辛难得被逗得说不出话,大家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衙内嫌弃的用手扇着面前的空气。
这醋味,着实太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