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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不期而至的波澜

时光海与未至夏

时间仿佛在唐晓翼声音响起的瞬间被拉长、黏着,书房里温暖宁静的气氛被骤然刺破。

“唐……唐晓翼?!”虎鲨最先叫出声,粗犷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错愕。

扶幽扶了扶快滑下鼻梁的眼镜,慢半拍地喃喃道:“生命信号……突然增强……无法解析来源……”

尧婷婷的眼中也闪过惊讶,但很快被一种了然和细微的担忧取代。她下意识地看向墨多多,发现后者正紧紧盯着门口那个身影,眼神复杂,既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而所有无声的探询,最终都沉重地落在了书桌后的亚瑟身上。

亚瑟脸上那副完美得如同面具的温和微笑,在唐晓翼推门而入的刹那,冰裂般碎开。虽然只是极短暂的一瞬,但他碧蓝眼眸中骤然的收缩,以及其中翻涌过的震惊与某种被强行按压下去的悸动,却没有逃过最细心的眼睛。

他端着茶杯的手指无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杯中的红茶表面漾开一圈紊乱的波纹。他随即垂下了眼帘,金色的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掩去了所有动荡。再抬眼时,已恢复了近乎刻板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暗流奔涌。

“晓翼,”亚瑟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凝了一层薄冰,“未经通报进入,似乎并非为客之道。”

唐晓翼闻言,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弧度扩大了几分,他干脆整个人懒洋洋地嵌在门框里,双臂环胸,琥珀色的眼睛像淬了火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刮过亚瑟,试图剥开那层优雅的硬壳。

“为客之道?”他嗤笑一声,语调带着惯有的、打磨过的锐利,“我对这艘船熟悉得就像洛基的项圈,需要通报吗?倒是你,亚瑟,三年不见,还是这么……喜欢用规矩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话语像细小的冰锥,精准地砸向亚瑟试图维持的体面。

墨多多忍不住开口,试图打断这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唐晓翼,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知道世界树和生命衰减的事?”

唐晓翼这才将目光从亚瑟身上撕开,转向DODO冒险队的众人,眼神稍微回暖,但依旧浸着漫不经心:“废话。这么大的动静,真当只有你们和这位‘无所不知’的船王大人能察觉到?” 他刻意在“无所不知”上咬了重音,视线又轻飘飘地荡回亚瑟身上。

“我追踪这些异常现象有一阵子了,”唐晓翼继续说道,语气稍微沉实了些,“线索七零八落,但都缠着些古老的禁忌。听说你们收到了那封带着世界树纹章的信?巧了,我也收到了一些……有趣的‘问候’。” 他意味深长地说着,却将“问候”的来源含糊带过。

亚瑟终于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托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与门口的唐晓翼隔着整个房间无声对峙。尽管身高不占优势,但那份历经岁月沉淀的气场,让他稳稳接住了这份迫人的压力。

“所以,你的意图是什么?”亚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礁石般的稳定,“仅仅是来宣告,你亦在局中?”

“意图?”唐晓翼挑眉,直起身子,不再倚靠门框。他一步步走进书房,靴子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吸走了所有声音,却带起了无形的风压。“我的意图很简单。这件事的水很深,淹死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绰绰有余。让你们自己去闯那海底坟场,我不放心。”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DODO冒险队的成员,最后钉在亚瑟脸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所以,这趟浑水,我蹚定了。临时搭个伙,船王大人应该不介意多我一个‘编外人员’吧?”

这话语里的锋芒毕露。他不是来请求的,是来加入的,甚至带着一种“我来接管”的强势。

亚瑟的唇线抿得发白。他当然介意。唐晓翼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搅乱了他所有精心维持的秩序和深埋的情感。让唐晓翼同行,意味着他必须时刻直面这个少年,直面那些他试图冰封的过去。

但是,唐晓翼的能力毋庸置疑。他对诡秘事物的洞察和对危机的直觉,对此次行动确是极大的助益。更何况,亚瑟比谁都清楚唐晓翼的倔强,一旦他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拒绝,显得心胸狭隘且于事无补;同意,则无异于将自己置于情感的火上炙烤。

短暂的静默在书房里膨胀,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亚瑟与唐晓翼之间那根无形的、已然绷紧到极致的弦。

最终,亚瑟微微侧过脸,避开了那道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透着一丝被碾碎过的疲惫:“既然你心意已决,我无权反对。但既入团队,便需遵从统一号令。”

这算是……妥协了。

唐晓翼眼中掠过一丝得逞的亮光,以及一抹更深沉的、难以化开的情绪。他耸了耸肩,语气松散下来:“没问题,‘指挥’。” 这句“指挥”叫得含糊其辞,不知是在称呼亚瑟,还是在承认DODO冒险队的集体决策。

紧绷的气氛似乎略微松动,但那暗涌的潜流却更加深邃。尧婷婷轻轻碰了碰墨多多的手臂,递给他一个“情况复杂,小心行事”的眼神。墨多多心领神会,心中却不由暗忖:这场寻找世界树源头的远征,恐怕从此刻起,便已暗潮汹涌。而风暴的眼,正是那位看似波澜不惊的船王,与这位挟带着过往一切、突然归来的旧日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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