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也不好拒绝，便收下了:“多谢。”
沈孟看着他，没答话。两人静坐片刻之后，沈孟忽然问了句:“我上次赠你的茶，如何？”
蓝启仁顿了一下。
他想起被他放在书架上早已蒙尘的那盒茶叶，但此时沈孟问起，纠结片刻，他还是淡定道:“不错。”
闻言，沈孟便从乾坤袋里取了一个做工精致的一尺见方的匣子。
蓝启仁不解:“这是？”
沈孟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被分成数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上都以木盖封存。
共十七个小格子，但唯独最下面单列的那个格子空着。
“我八岁学制茶，每一年都会制一味新茶封存。这里面共有十六味。”他说着，嘴角挂着浅浅的带着些哀伤的笑，“许是年头久了，如今我想躲懒了。”
说着，他将匣子合上推到蓝启仁面前:“义父若不嫌弃子亭手艺，便请收下。”
蓝启仁有些惊讶:“这……”
“当年我行礼之时，还未曾予拜礼于义父。这个，便当做拜礼了。薄礼一份，义父莫要推辞才是。”
蓝启仁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忽然这般有礼，言语间再找不到半分诟病之处，举止端庄，言谈得体。没有半分刻意模仿的姿态，仿佛，他这个人，本该就是这样。
蓝启仁突然记起，当年他在姑苏误食了醉蟹后失了心智，被他带回云深不知处，他在他书房一曲《幽玄》，落笔成画……
那样的顾东亭，一身气韵，世间何人能敌？
他又记起幼时的他，一身白衣，腰间悬萧，虽是稚子，举止从容，谈吐大方……
他不由得去想，原本如此出尘绝世之人，究竟是如何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可不等他深想，沈孟又道:“义父收了这茶，你我父子的缘分便算彻底定了。”
蓝启仁一怔，手莫名往后缩了缩，似乎有意要离那个匣子远些。
沈孟看看他，又道:“或许我们是有父子缘分的。云萍城初见义父时，便觉得义父面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那般轻易同你来蓝氏，也不会结识阿涣……”
沈孟淡淡说着，就是在跟他陈述一件事实。
可蓝启仁却浑身一震，恍若失神般，却又莫名不自觉捏紧了手。
“也许，上一世你我当真是父子……所以，还请义父收下。”
良久，蓝启仁仿似无力般轻轻松开了手，双眼沉寂，再无光彩。但他还是缓缓启唇:“既如此，我便收下。”
沈孟恭恭敬敬的将匣子递到他手上，蓝启仁伸手接过，继而起身往外走。
他觉得头很晕，身子很重，可脚下又虚脱无力。可他只能拖着身子往外去，他不想再于此多停留一刻，他甚至，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蓝启仁走到门口，忽而又停下，脑海里一片混乱，但语气还是竭力平静如常:“前几日江陵出了些事，顾氏无人主持大局，曦臣和忘机不在，你……你和长宁……去走一遭……”
“是，义父。”
一句义父，让蓝启仁不由得苦笑，无力又无奈的合上眼睛。
“即刻赶去。”他补了一句，随即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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