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忽然耳畔响起一阵萧声。
曲调清幽，宛转悠扬，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聆听。
蓝启仁自然熟悉这萧声，不必看，他也知道是谁。而沈孟只是循着萧声看着立在水边凉亭中那人，神色微敛。
月华淡淡，倒影在水面与之辉映一片。
蓝曦臣一袭白衣，执萧立在亭中，一如当年，宛若天人。
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每个见到他的人叹服，心生敬仰，乃至爱慕，却又不忍不愿去亵渎他身上那份纯净和高洁。
曲子是《碧涧泉流》，当初在景山之上，他赠他这管紫竹萧，他便为他吹奏了此曲。
但这么多年，他也只听过一次。
一曲毕，蓝曦臣放下手中的萧，抬眼看过来，目光毫不避忌的落在沈孟身上。
他在等他。
蓝启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绪沉重，此番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沈孟的确没有同蓝曦臣说起他二人的事情。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沈孟究竟有何顾虑，他只是突然觉得，这一刻，他有些多余。
“东亭，你过去吧。”他缓缓开口，但这并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清楚沈孟为蓝曦臣所做的一切，他二人这么多年的纠葛，他也全都看在眼里。
他为他背了一身伤，废了一臂，丢了一条命。
如今仍在时时刻刻饱受蛇毒的摧残。
就算是这样，他也未曾勉强过他半分，未曾拿这些去禁锢他，他只是倾尽全力护他安好。
蓝曦臣在他心底是怎样的存在，他比谁都清楚。
从前他觉得震撼，如今，他却觉得苦涩。
这份他现下拥有的感情，究竟是来自他蓝凌本身，还是来自那个唤作蓝涣的人，他突然无法肯定。
无法肯定便觉得惶恐，便觉得迟早会从自己手中溜走。
如果他从未触碰到，或许他会镇定的多，也会看淡许多，可他这段日子曾离他那样近，清楚知道并且感受过他的一切好，他是那样贪恋这种感觉，他的身体，他的神经，他的心都在抗拒他的离开。
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惶恐却又无助失措，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去解决，更甚，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留住身侧这人。
他只能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
“阿凌，你先回客栈。”
蓝启仁垂眸，果然，他还是选择了他。
沈孟抬脚过去，蓝启仁立在原地看着这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离另一个人越来越近，心底翻腾不已，苦涩涌到喉咙里，堵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缓缓转身往回走，每走一步，心头都是一沉……
……
沈孟觉得他与蓝曦臣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
再说上数回，他也还是那句话。
人走茶凉，情散缘尽。
可他总不明白，不愿放过沈孟，也不愿放过自己。
他总是企图回到从前，殊不知一切早已不复从前。
就算没有蓝凌的出现，他与他也再无可能。
沈孟在凉亭听他说了许多，大抵都是往事，他只偶尔才回应一句。
可说到最后，沈孟的答案依旧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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