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执笔回信,言及思念,不过寥寥几句,多是让他保重身体,或是遗憾无法同行,与他共赏江南美景。
她小心藏起心思,也未曾想他是否在意,未明心意,才致错付。
他一去江南便是四月有余,期间书信未断,他曾向她提及想于江南久居,娶一位江南女子,共度此生,她因此事半月未曾回信。
原是她心生醋意,便不愿回他,却,又想只他心意为何,思来想去,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及母亲的故交与她说亲,她还有些期许,他却只回了一句:到时不要忘了请我吃一杯喜酒。
她心中又气又委屈,那封信也被她撕碎,再未回信于他。
直至他归来,带了许多字画,邀她共赏,席间问及她的亲事,她说后来知晓那人品性不端,回绝了。
他神色如常,说毕竟是人生大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大可慢慢去遇。
他一心在字画上,她的心在他身上。
“伯贤,你可有意中人?”
他正品鉴一副美人图,头也未抬,“如今倒是没有,日后却难说。”
她心中一阵失落,“那你会娶何人为妻?”
“你这话问的奇怪,自然是心悦之人。”
“哦…”
若我心悦你,会如何?
“笙歌,你莫不是…心有所属了?”
“倒…也没有,随口一问罢了,倒惹你多心了。”
“若是有,可千万不能瞒我,我也好帮你把一把关。”
“那是自然。”
若说是你呢,你我二人,可是良配吗?
那日归家后,她便被带去祠堂罚跪,雁回也不知去向。
她跪了一日一夜后,父亲来看她,面有不悦,她心惊之余,大约猜到了缘由。
“父亲,女儿知错了。”
她定然逃不过一顿责骂,左右错都在她。
“你知错了吗?”
“知错了。”
“你若是知错,便会迷途知返,何故一而再再而三?”
“父亲,女儿真的知错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时常与男子私会,也不言婚嫁,成何体统,尹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可是父亲,女儿心悦他。”
“那他呢,可曾心悦你?若是心悦,为何不来提亲?罢了,你就在此好好思过。”
是了,若是心悦,为何不提亲呢?
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这花落错了水,遇错了人。
她跪了三日,跪的膝盖乌青,也不觉自己有何错处。
不过是心悦一人,有何错?
她在家修养,边伯贤屡次相邀皆被拒之,她却是不知此事。
雁回也受她连累,受了罚,扣了月钱,幸而没有被卖出去,还做她的丫头。
她在家中待了十几日,膝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每隔几日都会写书信一封,却无法送于他。
适逢元宵,她被放了出去,可身后跟着家丁,寸步不离,还是不自由。
她只想见他一面,问清楚他的心意,也好叫自己死心。
她打发雁回去替她买糕点,便是借此送信于他。
这满城花灯,不能与他共赏,是遗憾。
此次一行,她沾染风寒,久病不愈,缠绵床榻。
偶尔清醒,便问回信,却是了无音讯。
又因心中郁结难平,风寒更重,连绵几月,才渐渐好转。
终收得他一封书信,言及歉意,说自己险误她终身,早该言明,才不至此。
那一字一句,皆是他肺腑之言,亲笔书之。
果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是她无疑了。
久病初愈,便知晓了他的婚事。
原本只是她一厢情愿,未及悬崖勒马,是她认不清。
罢了,该结束了。
三月初,春至,万物复苏。
三月初四,万事皆宜,是个好日子,便是他的婚期。
她或许该盛装出席,留一抹倩影在他心中,可是,何必?
他得遇良人,哪里容得下她?
喜宴之上,她坐在最末处,不是故意躲他,只是这个位置,最是相宜。
她吃了几杯酒,有些微醺,她也不是不剩酒力,只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来敬酒,她回礼一杯,说些客套话,便借醉离席。
经风一吹,原也不醉,便是更清醒了。
喜乐远远而来,有些聒噪,她加快了步子,为耳朵寻些清净。
她忽而想起,他曾说过的一句诗词。
“笙歌散去游人尽,始觉春空。”
罢了,终归是她错了。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