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轮回，许多原本清晰的梦变得日渐模糊，但我依稀记得，梦里，沙漠的小桥上，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曾笑容满面地对我说：“我是中原的顾小五。”
顾小五……
记忆里回荡着我念他名字的声音，喜悦的、害羞的、悲伤的、绝望的……
“你认识顾小五？”我忘了愤怒，好奇的看向他。
他早已恢复了理智，解下系在我手腕上的腰带，轻轻地揉着我已经发红的胳膊。
他低声道：“小枫，那人不可不除，他武功过人，竟能挟制君王，于万军中脱身而去，我不能不杀他……”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它。
我大怒“那要是我呢？若是顾剑抓着我，你也会放乱箭将我同他一起射死么？”
“小枫，以你为饵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是不得已。我本可以不杀他，可是他竟然闯入东宫中，要再次带走你，我便不得不杀他。我怕你真的会同他一起离开，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那些人不会伤到你的，他们都是羽林郎中的神射手，裴照亲自督促，那些箭全落在你身边，不会有一支伤到你。可今晚那支箭射得十分蹊跷，羽林军定不会违背我的命令，想必是其中混入了其他人，要置你于死地，我定会查明。小枫……你相信我，我不该拿你冒险，其实我心中好生后悔……”
他竟伸出手来，想要摸我的脸。他的手背白洁如玉、骨节分明，同那些养尊处优的皇子贵族没有任何区别，手心却因常年练武有了一层薄薄的茧。正如同他这个人一般，表面上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实则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我愈发看不透他。
我觉得厌恶，扭头避开了他的手。
他并没有恼怒，只是怔了怔，说道：“小枫，我是太子，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也是不得已。”
我问：“若是有一天，我威胁到你的江山社稷，你会不会……也杀了我？”
他注视着我，明亮的眸子在月色中发着微光，像是满天的星辰。良久，他终于说道：“不会！”
我已经不知该相信谁，淡淡地说：“你走吧，我累了。”
我是真的好累，这皇宫中人心难测，是真是假，我已无法判断。
第二日一早，明月姐姐便来找我，想必她已经知道昨日东宫遇到刺客一事，在这皇宫中消息总是传的很快。
“听说昨日东宫里进了刺客，我便来看你，你没事就好。”
她又盯着我的脸，温和地说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日受到惊吓了？”
这宫中的明枪暗箭、争权夺嫡我已屡见不鲜，若是这般都会受到惊吓，只怕已经被吓死了无数次。
我说道：“我只是觉得帝王家的人生来薄情，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一切。”
“小枫，你要知道太子殿下他不是普通人，坐稳太子的位置不比坐稳皇位容易。他要承受的原比你想象的要多，你要试着去理解他。”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一个对世人皆狠辣的人会只对我例外，我还没那么强大的自信和自恋。”
她叹了口气，明亮的眼睛里泛着忧伤，说道：“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
相见相思，相见相思。
君若天上云，妾似云中月。
相恋相惜，相恋相惜。
君若山中树，妾似树上藤。
相伴相依，相伴相依。
君若天上鸟，妾似水中鱼。
相忘相忆，相忘相忆。
缘何世间有悲欢，缘何人生有聚散。
愿与君
长相守、不分离
长相守、不分离
长相守、不分离……”
凛冽的寒风和着婉转悠扬的琵琶声在寝殿中徘徊，我本不懂中原的词曲，不知是她的嗓音太过悲凉，还是心有所感，我竟听出了淡淡地忧伤。
我忽然想起当初大婚的晚上，他掀起我的盖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柔和的烛光照在他好看的脸上，照得红色婚服上的金纹格外耀眼，仿佛他全身上下散发着光芒般。
那时我便知道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在这东宫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是我一生一世都可以依赖的良人。
缘何世间有悲欢，缘何人生有聚散。我心下明白，在这东宫中我再无人可依，再无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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