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冷佛也不露痕迹,尤其听到晓雪的耳提面命,更是多加小心。当然钟先生虽然疑心,却也看冷佛进进出出没有什么差错。即便是这样,还是要把冷佛的时间表排满,白天带着她去到处谈生意,开会,而且给她真刀实枪的事情做,不是弄合同就是翻译还让她跟法国人开会,钟先生这时候真是志得意满,也是,谁看着不羡慕,一般人的情妇就知道花钱打麻将要买包买表买跑车,钟先生这位不仅年轻貌美还是生意上的得力助手,法国人说的东西,冷佛就附在钟先生耳边如此这般,虽然是翻译,但是冷佛一直一口一个“我们钟先生说了”,法国人看着对方的私人助理如此厉害,谈着谈着,纠缠很久的那个问题,也就有了解决方案了。
晚上呢,如果不是舞会或者宴请,就是要回家吃饭,点的东西都十分费时刁钻,有一天居然要吃最最费时费力的胡萝卜蛋糕,光胡萝卜擦丝就累得胳膊酸痛。
他有时留下、有时吃完饭就走。
“妈的,皇上也不过如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不准我这、不准我那!”冷佛突然发脾气,掀了桌子,但是没事,第二天,钟先生就让人换新的桌子,还语重心长对随从说:“你们告诉冷小姐年少气盛也是有的,收敛一些总是对的。”
宇文依然送花,花样百出,今天是马蹄莲。花开花谢,冷佛看着繁盛,再看着枯萎,来了就默默看着,枯了就扔掉,只有那株巴西木,冷佛三五日浇一下水,有时还淘气给它喝自己的茶根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倒是越长越茂盛。
私奔吧,跟宇文私奔吧,冷佛有时候这么想。但是其实钟先生最近对冷佛不仅日程安排得紧,自从那次冷佛掀了桌子也没说什么,反而换了桌子,还订了三条一模一样钻石手链,说让冷佛送给自己的两位发小好朋友“随便戴着玩儿”。
直到那天,冷佛到办公室,看着好几个人在搬那株巴西木,冷佛喝到:“别动这树”,做事的人只说:“钟先生请了风水先生,挨个看咱们这里重要职位的人的办公室,说您这里,对这写字台后边,要放一个鱼缸,还要养一对金龙银龙鱼,所以,要把这棵绿植移走给鱼缸腾出地方。”
“哦,那好,那就随钟先生,这树,替我搬回我的小公寓吧。”
冷佛不多说话,理论也不是跟做事的人理论的,风水都用上了,冷佛冷冷笑。
“这是我的爱情宣言,我要告诉全世界”齐秦坐在高脚椅子上,从舞台中央升起来,人未出现歌声已至。
冷佛被震慑住,以为早已可以放下和忘记的所有与庄一镝有关的过往,这歌声响起刹那,冷佛止不住的满脸眼泪,雯娴轻轻递过手帕,哎呦,这样细致的真丝手绢,在纸巾普及的当日,还有这样的小温柔,冷佛把帕子按在眼睛上,只哭不说话。
那日,顺和发现莫雯娴的讲座,买票进去看,居然真的是她,只见雯娴一袭白衣,白色真丝衬衫,白色真丝长裙,白色平底布鞋,腰间,却是极之艳丽琉璃蓝的丝绦,结的,是古人的盘长结。
只听雯娴温柔地声音娓娓道来:“宋词和元曲,其实在当时,都是用来唱诵的,这些我们放到下一次讲,今天我们一起看看上古的时候,对颜色的表现,也是至臻化境,美不可言, 比如诗经的《小雅》,有这样的句子: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今天我特意不着颜色,也是要把所有的美艳绚烂的想象,留给大家。”
雯娴把各种颜色都用幻灯片放给大家看,结束时,雯娴这样说:“我是学现代设计的,我们为了跟客人盯对颜色,是要用西方的潘通色号作为标准的,而其实,我也想,有朝一日,就用这桃花氲、 胭脂粉、琉璃蓝做我们中国的潘通色号,不不不,我们中国的颜色是活的,不能被困到冷冰冰潘通色卡里而难放异彩。”
冷佛带头大力鼓掌,殊尘迷离眼神,似乎想到什么,顺和却说:“真的是她哦,是弹一手漂亮琵琶的莫雯娴啊。”
观众纷纷离席,雯娴走下讲台,冷佛迎上去。
雯娴开口:“你不再怪我?”
冷佛同时:“你怎么如此羸弱?”
因为带着殊尘,冷佛约了雯娴单独再喝茶。
雯娴告诉冷佛,她买了两张齐秦演唱会的票,一起,纪念一下她们的流金岁月。
先是约在三里屯某私人会所喝茶吃饭,看冷佛一会儿英文一会儿法文地与人商量菜式,雯娴忍不住笑:“你还是那么鬼灵精。”
冷佛说:“你还是那么美艳不可方物。”
雯娴声音低下去:“他……也这样说过。”
雯娴说完自己的故事,冷佛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说:“你这可都是放下了吧,这样九死一生的。”
雯娴说:“我现在踏实安稳,我现在与老华,举案齐眉。”
“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两个都是看透《红楼梦》的玲珑女子,说到这里,忍不住相视一笑。
雯娴放下了,平静地听歌,平静地看着冷佛在庄一镝曾经天天给她唱的每一首歌响起时,一直在默默流泪。
廖彧回到深圳,拿着冷佛给他的线索。
祝薇这阵子没见到她的得意学生廖彧来上课,教书又开始心不在焉,居然还跟学生说:“记不记拼写也没什么要紧,会发音,就会写字,英语这东西,最容易了。”
下了课,她收拾好东西,学生都走了,教室空了,她正要自己擦黑板,这时一只手被背后另一只手手抓住,抓得紧紧,疼得她转头看是怎么回事。
“廖彧?”祝薇惊喜异常,“我还当你不再来我的课了,你…….可好么?”
“拜你所赐,自然好得不能再好。”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你什么意思?”
就这样被廖彧扭着胳膊,祝薇只好一边哭一边说了经过:
因为祝薇喜欢廖彧,就开始主动追他,而他几次三番说自己有女朋友,祝薇只说,那没结婚嘛,我喜欢的,我总是有我的机会,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与你怎么样没关系。这样的歪理,廖彧并不理会,但是毕竟,祝薇真是对他好,不仅时常做东西送到公司给他吃,还在他升职生日等大日子,送花上去,为他祝贺。
廖彧忍不住笑话她:“都是只有男的送花给女的,你倒好,反过来了,也不怕难为情?”虽然这样,廖彧,不是不感动。这样祝薇偶尔会跟廖彧一起喝咖啡,廖彧也偶尔会帮祝薇把家里的小家电的小毛病收拾一下。毕竟小小年纪做这个劳什子廖总,廖彧也高处不胜寒,有这样同龄的女子一起互相帮个忙,照应一下,也是,好的。
祝薇又认识廖彧的秘书与她交好,所以祝薇知道殊尘要来的时间,也知道,廖彧因为担心安全问题,把殊尘藏在了哪个酒店,而不是带她到自己公寓。
中宇公司要竞标,祝薇因为镇日与廖彧一起,被认为是廖彧的女人,他们曾经在她吃饭的小饭馆试图挟持她,她为了自保,才说出自己不过是廖彧的夜校老师,对方误会了等等,却半推半就说出了姜殊尘的名字和住处。
“你为什么?!”廖彧眼睛发红,睚眦欲裂。
“我…..”祝薇哭出来:“求你放开我,我的手被你扭断了,我只是,只是想,如果她不再骚扰你,我就….”
“你混蛋,殊尘不是骚扰我,我们是有婚约的,你这样,是要害死她是不是,现在她被害得失去记忆,根本记不得我是谁,你满意了? 不过就算她不记得我,我也要照顾她一生,你,想也不要想。现在,告诉我,劫持殊尘的,都是谁。”
祝薇知道这样惊险万分,说:“你放手吧,他们,他们,不好惹的。”
廖彧的手上用了力,祝薇含着眼泪说:“我也是,为着爱你,不想你受伤害,你一定要知道,我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