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的窗户中我已经看见,在遥远的山顶上落日的祭典。”
距离杀青还有不到两天。
刚刚的一场是回玄虎城的一段戏。一连几天天气阴沉着就是不下雨,空气里都是汗涔涔的味道,赵露思怕热,导演一喊“卡”就蹭的从马车里窜了出来,满场子跑找自己的小电扇。丁禹兮倒是气定神闲,撩开马车的窗户帘,单手搭在棂条上。
“丁禹兮你不热啊。”赵露思看他那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戏服,光想想就满头大汗了。
“还成吧,现在凉快了等会还得上来,更遭罪。”丁禹兮伸长了手把电扇从她手里拿过来,又翻过手给她举着,“我给你拿着你吹吧。”
“小丁同志服务周到啊。”
“那可不,得加钱啊。”
“成,等着你赵总给你加工资。”
两个人一上一下,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一个心甘情愿举,一个理直气壮接受。
熊哥带人拎着几箱水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心里“咯噔”一下,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得出事。
娱乐圈浸淫多年,他是个人精,三下五除二把丁禹兮单拎出来进了保姆车,“砰”得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了个严实。
“说吧,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想的。”熊哥一脸严峻。
丁禹兮看着自家经纪人这种浑身进入战备状态的样子,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我可能喜欢她了。”
“你这不是可能,你眼睛都快黏在人姑娘身上了。”熊哥没好气地吐槽,“进展到哪一步了?”
“还没一撇呢,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丁禹兮安抚。
“不是这样了都还没一撇?”熊哥震惊了,敢情刚刚那还不是小两口正式的状态,“那你两要真成了还得上个天呗。”
丁禹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有些紧张。
他能理解熊哥的顾虑,干他们这一行的,别说谈恋爱了,就连街头一个小小的错位图都能上个热搜,引起轩然大波。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克制,不断告诉自己要清醒,要理智。
可是喜欢这种东西怎么瞒得住,只稍稍看上她一眼就要溢出来。
丁禹兮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心里压着事儿一直睡不安稳,在座椅上摸了摸,摸到了半包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
“哎哎哎,干嘛呢?”熊哥想拦着被挡了回来。
“不点,就叼着。”丁禹兮深吸一口气,干燥的烟草味呛了满喉,鼻息间都是尼古丁若有若无的味道。
“其实呢也不是没有办法。”熊哥抹了把脸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毕竟你也不走流量的路线,磨磨演技,平时呢旁敲侧击多敲打敲打让粉丝心里有个数,其他的事交给我,不过避嫌肯定这段时间是要避的,这一点我看赵露思比你明白。”
丁禹兮牙关紧了紧,轻描淡写说出一句“不用了”。
“你不是喜欢吗?”熊哥这下是真蒙了,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怎么又不用了。
丁禹兮偏过头,车窗上覆了膜外面看不太真切,明晃晃的太阳光一下被阻隔在外面,车里的冷气开的很足,丁禹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
他哈了一口气在窗玻璃上,冷热交替凝结一片水雾,丁禹兮就着这半边水雾手指在上面胡乱地写写画画,熊哥没见过这样的丁禹兮,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指尖滑动,玻璃窗上的水雾渐渐成了形,是一朵玫瑰。
丁禹兮的手指贴在那朵玫瑰上,慢慢合拢收紧,直至它慢慢消失。幼时看《小王子》,他不能理解小王子对一朵玫瑰所付诸的心血,直到后来他遇见了自己的玫瑰。
他才发现他与那个小男孩并无不同,想用玻璃罩罩住她,为她捉虫挡雨,倾听她所有的哀怨、牢骚和开心,即便是沉默不语。
所以即使是喜欢,也藏着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温柔里也浸润了小小的花招。
丁禹兮想要的从来不是一时的情深意动,那样的喜欢太浅显、太单薄,像薄薄的脆纸,一戳就破。
他要的是细水长流,要往后每一个平淡日子里的陪伴,他们可以不甜腻,可以不那么浪漫,只要他和她足够相爱。
丁禹兮打开窗户,赵露思正半靠在马车上,看到他举着个电扇朝他挥手,背后流云翻滚,烧的通红,又是一个盛大的夕阳。
“明天又是个好天气。”丁禹兮喃喃。
“什么?”熊哥被他这跳脱的思维整的有些回不过神。
丁禹兮回过头突然笑了,拍拍熊哥的肩,“好啦,没事,你别操心了,什么事都没有。走啦。”
拉开车门大摇大摆下去,迎着绚烂的夕阳。
“上哪去,着什么急?!”熊哥在后面有些无语。
丁禹兮也不回头,只抬起手摆了摆手,声音遥遥地传到后头
“陪我的玫瑰看一看这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