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明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故事大概发生在小学六年级。

“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看日落吧。”那个女孩兴高采烈地提议道。

“去我上次发现的那个地方吗？”那个男孩回应道，得到了女孩的肯定回答。

“可以啊，”我表示同意，“反正今天星期一，下午只有一节课。”

“我就算了，你们去吧，我在楼下写点作业。”女孩的双胞胎妹妹把脸撇到了一边。

“她有点恐高。”女孩悄悄地解释道。“没有！”但还是被听到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入了秋，曾经翠绿的树叶都已经开始褪去旧时的外衣，在枝头上随风起舞，时刻准备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柔软的云朵一团一团地在湛蓝的天空中飘浮，又悄然变化着形状。

放学前临时得知他要打扫教室，晚点再会合，于是现在登上这座位于出学校下坡后十字路口边的高楼的楼顶的人只有我和她。

阳光已没有中午时那般刺眼，远处的地平线上似已泛出微微的红光。我们倚在边缘的水泥矮墙上，感受着秋风轻盈划过的凉爽。似乎因这惬意的氛围而沉醉，没有人说一句话，传入耳中的只有树叶的沙沙作响和远处汽车滑过的微鸣。

转眼，太阳已悄无声息地移动了脚步，朝着地平线迈近，曾几何时的一线红光逐渐弥漫开来，染红了原本湛蓝的天空，染红了周遭洁白的云朵，染红了单调浅灰的楼顶天台。温暖而又柔和，纯净而又自然，霞光普照着世间，仿佛能融化一切冰冷的心灵。

“真美……”她两手捧着脸颊，双肘撑在墙顶，眯着眼睛，陶醉在这大自然的壮美之中。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只可惜不能永远地保存下来。”

“太阳升起，终究会落下，但明天还会照样升起；树木繁茂，终究会凋零，但明年还会照样繁茂。”她把头扭向我，含着笑说道，“‘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新旧事物总在不断地交替着。明天还会有这么美的夕阳，后天也会有……还说不定会更美！”她的眼中闪着充满希望而乐观的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从她的眼中看到这样的光了。

“那万一明天下雨，后天也下雨呢？”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也难免，”她重又望向天空，一片赤红上镶嵌着或稀疏或浓密的橙色云彩，“但总有一天，阳光能透过云层，再次照耀地面。即便被云层遮挡，阳光依旧在那儿，它从未消失。”

我好像看见了那束破开云层洒向地面的光芒，如同这些话带给我的感受一般。

“啊！快看！”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左手拉了拉我的衣袖，右手指向霞光万丈的穹天——

一片彩云向外舒展了腰枝，如同张开双翼的天使，飘在了太阳之前。双翼中央的太阳散发出金光，衬于火红的幕景之上，在默默无声中给予每个人最强烈的震撼。那双翼似在空中扇动，将太阳最后的光和热洒向人间。

我一时被这千载难逢的美景所吸引，不觉痴了。

“看吧，”她天真地笑了，“有时候云朵也能让太阳更美呢。”

“是啊……只可惜他们没能看到。”

“明天吧，”她说，“明天我们把他们一起叫上，说不定还能看到这样的景色。明天不行，还有明天的明天……”

明天啊，还有明天呢，美好的事物仿佛不会消逝，仍会在明天等着我们。可悲的是，哪有那么多明天？可悲的是，美好的事物哪里不会消逝？可悲的是，在一些事发生前，我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对的……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