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志的语音中有些发颤，“我宁愿，他们都认为我死了。”
“所以，辽东彻底糜烂后，你就来山东了？”
“嗯，广宁等城市失陷后，我便和大批辽民一起渡海到了登州，前几年孔有德在登州叛乱，我才带着女儿四处卖艺。”
张克佑听后不禁一阵唏嘘，这个柳老汉的经历的确坎坷。
“来到山东后，我的生活也一度安逸，但有时我就想，若是当年我能去战场杀敌，而不是碌碌无为该有多好。国难当头，大丈夫不能以身许国乃毕生之耻。”
柳青志的一番感慨说得张克佑陷入了沉思，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日自己提出杀鞑子的要求后他会义无反顾地答应下来。
自己需要鞑子的人头去推进“保卫济南计划”，进而保住自己官二代的地位；而柳青志呢，他需要建奴的人头弥补年轻时的遗憾。
“国难当头，大丈夫不能以身许国乃毕生之耻。”这句话真是掷地有声，发人深省。
既然柳青志属于浙兵，而戚金将军又是戚家军的旁支，对于这次夜袭，张克佑忽然想到了那个曾经在东南战场大放异彩的鸳鸯阵。
“柳叔，戚金将军和戚少保是同族，又深得少保栽培，贵军必习鸳鸯阵，这次夜袭，正是发挥的时机，为何我们不用呢？”
平日少言寡语的柳青志今天是打开了话匣子，他笑道：“这鸳鸯阵的确是克敌利器，但一队要十二个人才能发挥威力；我们人太少，李氏兄弟还是后来加入的，时间也来不及了；我曾是军中一名哨官，若今日你我不死，老汉我可以把鸳鸯阵演示给公子看。”
“好，一言为定。”张克佑非常兴奋，他暗暗祈求道：“不能死，我们都不能死。”
顺着山路而下，来到平原时，天已经黑下来。
济南城外，五里营旁的一片树林里。十几个清兵正围着火堆放声谈笑着，篝火旁是几顶牛皮帐篷，不时从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声。或许是晚上歇息，这些清兵都未披甲，露出各人发青的头皮与脑后一小撮细长的金钱鼠尾，武器也是松松垮垮地放在一旁。
年仅十七岁的汉人董石头看着篝火旁的帐篷，脑海中无限遐想。
他是满清镶白旗下的一名包衣奴隶，随主人白甲兵扎库塔入关，在这支小队中承担做饭、喂马、站岗等杂役。
“等这次回去，主人会有更多的包衣，说不定会让我来管着他们，这样年迈的父亲就不用干那么多活了。”董石头索着。
“石头，你看什么看，是不是也想和你主子一样睡娇娘啊？”一起负责警戒的吉希哈揶揄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董石头赶紧卑微地低下头道。
“你是个好奴才，踏实憨厚，等这次回去说不定扎库塔能求额真给你抬旗，”吉希哈笑呵呵地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袋道。
“小人哪里有那福分，不过吉希哈大人，你说就我们十几个人押着这几车的辎重，晚上在这里宿营会不会有危险。”董石头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有些担心地问道。
“这就不用担心了，你看你主子的那身白甲，明国的军队见了都会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就像绵羊一般，根本就没有偷袭我的胆量。不过扎库塔这家伙，一闲下来就要折腾女人，三天都弄死仨了，最后那个最漂亮的估计也活不过明天了。”吉希哈一边说一边奸笑，满脸全是邪恶表情。
“砰。”远方冒了一下火光，在短暂的光芒中，鄂济看到了一阵白烟升起。
“啊……”吉希哈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飞速地朝后倒了下去。
“大人，你怎么了，大人。”董石头赶紧趴下，扯了扯吉希哈的衣肘，发现他冰冷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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