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金俊勉）

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角巧克力包装纸——

张忆雪认得这种黑巧，是便利店冷藏柜最下层那种，苦得让人皱眉的浓度。

张忆雪"你也喜欢这个牌子？"

她指着包装纸。

金俊勉"值班时提神用。"

金俊勉把巧克力往口袋里塞了塞，左眉尾的小痣在阳光下变成淡棕色，

金俊勉"比咖啡因温和。"

下午的宣传活动如火如荼。

张忆雪重新设计的海报引来不少人驻足，有位大学生甚至拍照发了社交媒体。

当她帮第五位献血者填写表格时，金俊勉带着医疗平板匆匆走过，白大褂后摆像帆一般鼓起。

金俊勉"急诊手术。"

他对口型说道，手指在颈间做了个缝合的动作。

黄昏降临，献血车前的队伍依然很长。

张忆雪整理宣传册时，发现金俊勉的钢笔不知何时落在了桌上。

笔帽上的牙印在夕照中格外明显，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体温。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送去医生办公室。

神经外科走廊的灯光比大厅冷得多。

张忆雪数着门牌号前行，矫正器与地砖碰撞出规律的轻响。

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她看见金俊勉正在给家属讲解CT片，白大褂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金俊勉"血管瘤位置在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光片上，投影仪将放大的影子投在墙上，

金俊勉"手术成功率..."

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电力不足的收音机。

家属离开后，金俊勉像被抽走发条的玩偶般跌坐在转椅上。

他摘眼镜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个关节都在抗议。

张忆雪轻轻敲门时，看见他正往太阳穴抹薄荷膏，桌上摆着咬了一口的黑巧和半杯冷掉的咖啡。

张忆雪"你的笔。"

她轻声说，把钢笔放在病历堆唯一的空处。

金俊勉的瞳孔重新聚焦，左眉尾的小痣随着表情舒展开来：

金俊勉"宣传组收工了？"

张忆雪"嗯，今天登记了四十三位献血者。"

张忆雪指了指他手边的巧克力，

张忆雪"那个...其实加牛奶会好入口些。"

办公室的白板写满了手术安排，金俊勉的名字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时间段。

角落里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潦草地写着"敏熙复诊日"——

是他妹妹的笔迹。

张忆雪"累的话可以改天再聊。"

张忆雪转身时，矫正器不小心碰倒了垃圾桶。

几团废纸散落出来，最上面那张是揉皱的献血宣传单，背面用铅笔写着新文案：

你献的血，可能让某个女孩再次行走。

金俊勉突然站起身，白大褂带起的风让那张纸飘到了张忆雪脚边。

他弯腰去捡的动作与她同步，两人的指尖在纸面上相触。

金俊勉"你的创意帮了大忙。"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黑巧的苦涩香气，

金俊勉"比冷冰冰的数据有温度多了。"

窗外，夕阳给医院楼群镀上金边。

张忆雪看见自己设计的海报还立在广场上，晚风翻动纸页，血滴形状的SOS在暮色中依然醒目。

一种久违的成就感涌上心头，比任何止痛药都更有效地缓解了腿部隐隐的酸痛。

张忆雪"其实..."

她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

张忆雪"我大学时做过医疗公益广告比赛。"

金俊勉的钢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手中，正在处方笺上无意识地画着什么：

金俊勉"现在转行还来得及。"

走廊传来推车滚轮的声音，夹杂着呼叫医生的广播。

金俊勉条件反射般站直身体，疲惫像被魔法驱散般从脸上褪去。

但在转身接听电话前，他迅速把那张涂鸦塞给了张忆雪——

是个简笔画的轮椅女孩站在领奖台上的图案，领奖台被巧妙地设计成了血滴形状。

回家的地铁上，张忆雪把那张涂鸦贴在志愿者工作证背面。

宋慧乔好奇地凑过来看：

宋慧乔"金医生画的？他很有天赋嘛。"

车窗外的灯光流水般掠过。

张忆雪突然想起出事前那个雨天，她抱着文件袋冲出公司时，其实看见了便利店里的金俊勉。

当时他正在看医学院宣传册，侧脸在雨幕中像一幅被水晕染的素描。

如果那天没有折返拿马克杯，如果没有遇见那场车祸，她现在或许还在为某个洗发水广告绞尽脑汁。

而此刻，腿部的矫正器随着列车震动发出轻响，像是为她新的人生章节打着拍子。

手机在包里振动。

金俊勉的信息简洁得像医嘱：

金俊勉"明天带你去康复中心看水疗设备。上午十点可以？"

张忆雪望向车窗，玻璃上倒映出自己上扬的嘴角。

这个表情如此陌生又熟悉，像是找回了一件遗失已久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