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

丧仪结束后杨婉被葬入陵园，而她的贴身侍女绿柳并未到连汐处去照顾小皇子而是选择离开皇宫。

连汐劝说过几次，希望绿柳能留下来照顾小皇子。虽然官家将小皇子记在她名下，但她终究不是孩子生母，也没打算将生母的事瞒着孩子一辈子，所以，她是真心希望绿柳能帮着照顾皇子。但意外的，绿柳十分坚定，坚持出宫，见此连汐也不好再相劝。

绿柳出宫那日，连汐亲自送至宫墙门口

连汐“到了扬州要时常寄信过来，遇到什么困难，更要告诉我……路上小心。”

这几日，连汐为丧仪尽心，对小皇子的细心都被绿柳看在眼里，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龙套绿柳：“多谢娘子费心，您的大恩奴婢铭记在心。我会在扬州为娘子和小皇子祈福诵经，愿你们一生安康。”

绿柳与连汐话别后便登上一驾马车，由张茂则手下的一个小黄门送离宫墙。半路上，绿柳请求小黄门掉头去了城西郊外。

西郊有一片桃花林，春日里是许多小娘子游玩的场地。如今是八月份，桃花早已凋谢，一眼望去，唯余枯枝败叶。

绿柳脚步不停，一直向向林中的凉亭走去，终于见到那人——吴源，她家小姐入宫前的心上人。

龙套碧桃： “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龙套吴源：“得知她去世的消息后，我每日都会来此。”

吴源十几年前中了举，但是之后考了几次都没中进士便放弃科考。其实举人是可以补官的，但这需要走关系。吴源家中没有什么人脉，他于是也就放弃做官，四处游历，现在靠写游记谋生。他文辞不俗，文字又不佶屈聱牙，反而直白易懂，配上路途中的小故事和美丽插图，积攒了一批读者，有了一定名声。只是近两年，国朝与党项开战，局势不稳，盗贼流寇四起，他便一直待在汴京。只是没想到，他留在汴京的第二年便得知杨婉去世。这之后，他每日都会在这儿待上很久，好在终于等来了人。

龙套绿柳：“小姐跟我说，如果见到了你，便问你一声，这幅画卷你还要吗？”

吴源接过画卷，慢慢展开，是一幅美人放鸢图。这并非什么大家之作，而是当年春分时节他们二人在此游玩他亲手为婉儿所绘。吴源看着当年自己稚嫩的笔法，最后摇摇头

龙套吴源：“这是我画给她的，是她的东西，我没资格要回来。”

自己的女人将别的男人给她画的画藏了十几年，若有一日事发，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那个坐拥天下的皇帝，他的占有欲能容得下吗？吴源不知道，但他尊重杨婉的选择，这是她的画，是烧是留，只有她有权决定。

吴源将画卷好还给绿柳，问起一件事

龙套吴源：“我之前想去拜祭伯母，却发现……她的坟墓不见了。”

龙套绿柳：“是，夫人迁去了扬州。”

她最大的心愿，终于完成了。

龙套吴源：“扬州是个好地方，她和伯母都会自由的。”

绿柳仔细观察吴源，却发现除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他与十几年前几乎没有分别，还是一样的温和，一身的君子风度。绿柳试探道

龙套绿柳：“小姐曾说，世上女子的身份，她都没有做到位，为女不孝，为妻不忠，为母不慈。”

绿柳看着吴源，心里一阵紧张，她不知道现在的吴源还懂不懂小姐，他会作何回应。

龙套吴源：“伯母从来没有怪过她，我也不怪她。或许在俗世人的眼里，她不够好，但我知道，杨婉很好。”

（“要你孝顺、忠贞、慈爱，这些都是虚的，只有自己开心了才是实的……绿柳，如果你做什么都不开心，不要觉得是你自己做的不够，是自己不好，是这个世道不好，我们，很好……）

小姐，你很好，吴先生也很好，只是你们少了一点缘分。

龙套绿柳：“愿先生安康顺遂，绿柳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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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黄门将绿柳送到扬州口

龙套“姑娘安心上路，张先生都打点好了，定会将姑娘安安全全地送到扬州。”

绿柳告别了小黄门上了船，将东西安置妥当便站在仓板上凝神望着越离越远的汴京城，直至汴京城彻底消失在水面上，她才收回目光。

那个繁华热闹却牢笼一般的汴京城，再见了。

到了扬州，张茂则安排的人先是领着绿柳到了一处屋子，给了她地契，然后带着她去了杨婉娘亲唐氏的新墓地。

唐氏的墓地并不在寺庙道观里面，而是按照杨婉的意愿，寻了一处人迹罕至僻静之地，傍着青山绿水，再幽静不过了。

终于，无关的人都离开了，绿柳才开始行动，拿着小铁锹在墓碑前挖了一个小坑。她将杨婉交给她的一绺头发，小姐及笄时夫人订做的一只宝石簪子，以及那幅画卷放进坑里，埋上土，将坑填平实。

从此，绿柳就在扬州定居，隔三差五就上山拜祭她的小姐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