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窗棂,如同永无止境的催眠曲,却无法安抚边楠楠混乱的心绪。
边伯贤关于“东南亚新家”的冰冷判决,像一块巨石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她蜷缩在宽大柔软的床上,身体疲惫不堪,意识却像惊弓之鸟,在恐惧的悬崖边徘徊。
昏沉中,她再次坠入了那片冰冷粘稠的梦境沼泽。
梦境——
又是那个房间!
冰冷的空气带着尘埃和旧油彩的刺鼻味道。
墙壁上那些扭曲痛苦、滴着暗红的画作仿佛活了过来,伸出粘稠的黑色藤蔓,缠绕她的四肢,勒紧她的脖颈!
她拼命挣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手腕上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低头看去,那个模糊的纹身位置正汩汩冒出粘稠的鲜血!
一个模糊而高大的黑影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却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酒气的贪婪目光和沉重的喘息声。
冰冷的地板,绝望的呜咽,还有……一个碎裂的、沾着血的银色铃铛!那黑影向她压来……
边楠楠“不——!!!”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喉咙火烧火燎般的干渴。
黑暗中,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房间家具模糊的轮廓。
噩梦的余悸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
她需要水,迫切地需要一点冰凉的东西来浇灭喉咙的灼烧感和心头的恐惧。
她赤着脚,像一只受惊的猫,悄无声息地滑下床。
冰凉的木地板刺激着她的脚心,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
走廊一片漆黑,死寂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凭着模糊的记忆,摸索着朝楼下厨房的方向走去。
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踩在恐惧的弦上。
终于走到楼梯口。
一楼大厅并非完全黑暗,客厅方向隐约透出一丝幽暗的光线,似乎是壁灯被调到了最低档。
还有……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推搡摩擦的声音,夹杂着一声模糊的、带着娇嗔意味的女人的轻哼?
边楠楠的心猛地一沉!这么晚了,会是谁?佣人早就休息了。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她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极其缓慢地朝客厅光线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轻得如同羽毛落地。
她躲在通往客厅的厚重丝绒门帘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视线。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如遭雷击,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客厅巨大的真皮沙发上,边伯贤慵懒地靠坐着。
他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片紧实的胸膛,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晃动着。
而他的腿上,跨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背对着边楠楠的方向,身段妖娆,穿着一条极其贴身的亮片吊带短裙,黑色的卷发如同海藻般披散下来。
她正俯身,双手勾着边伯贤的脖子,姿态亲昵而充满挑逗意味。
边伯贤的一只手,正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种狎昵的掌控感,搭在那女人裸露的、光滑细腻的腰肢上,指尖甚至在那片肌肤上暧昧地滑动着。
女人似乎不满他的漫不经心,扭动着身体,发出更加娇媚的抱怨声,侧过脸想要去亲吻他的下颌。
就在她侧脸的瞬间,边楠楠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了女人颈后,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暗红色的、如同荆棘缠绕玫瑰般的纹身!
那个图案……那个扭曲的、带着禁锢感的图案……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边楠楠混乱的记忆!
记忆碎片——冰冷的地板……男人沉重的喘息……一只戴着昂贵腕表的手粗暴地按着她的后颈……视线被迫聚焦在眼前晃动的地板花纹上……而那片花纹旁边,一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踝上……赫然也有着一个类似的、荆棘缠绕玫瑰的暗红纹身!画面一闪而过,伴随着剧烈的屈辱和恐惧!
“嗡——!”
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
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瞬间袭来!
边楠楠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干呕出来!
她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冷汗瞬间湿透了单薄的睡裙!
而就在这时,仿佛感受到了那束惊恐到极致的目光,原本慵懒靠在沙发上、任由腿上女人献媚的边伯贤,毫无预兆地抬起了眼!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穿透了昏暗的光线和厚重的门帘,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门帘后那张惨白如纸、布满惊骇的小脸!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边楠楠在边伯贤眼中看到了什么?
不是被撞破的慌乱,不是恼怒,甚至不是惯常的阴鸷警告。
那是一种……
纯粹的、被点燃的、近乎狂热的兴奋!
如同沉睡的猛兽,突然发现了猎物最本能、最真实的恐惧和……反抗!
他的唇角,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勾起。
那弧度冰冷、邪气,充满了捕捉到新奇玩具般的、病态的愉悦。
他甚至没有推开腿上的女人,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牢牢地钉在门帘后那个瑟瑟发抖的猎物身上,无声地传递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讯息:我看到你了。你无处可逃。
女孩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边楠楠“啊——!”
一声短促而破碎的惊叫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溢出!
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跑!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她猛地转身,像一只被猎枪惊飞的鸟,完全不顾脚下冰冷的地板和身体的虚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楼梯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拖鞋跑掉了一只,脚底踩在冰凉甚至可能有些碎屑的地面上,传来刺痛,但她浑然不觉!
心脏狂跳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身后那两道如同实质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信舔舐着她的后背,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甚至能感觉到边伯贤没有立刻追来,但他那无声的、带着极致兴奋的注视,比任何追赶都更让她恐惧!
她慌不择路地冲上楼梯,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台阶边缘,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不敢停下!
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凭着本能冲向自己房间的方向!不!不行!那里不安全!他会进来的!
绝望中,她瞥见走廊尽头,那扇通往佣人专用楼梯和储藏区域的小门!那里!那里平时没人去!
她用肩膀猛地撞开那扇没有上锁的门,冲了进去!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备用的家具,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皮革的味道。
她一头扎进最里面,挤进一个巨大的、罩着防尘布的空置衣帽柜深处,蜷缩起来,用颤抖的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黑暗、狭窄、充满灰尘的空间将她紧紧包裹。
她缩成一团,浑身冰冷,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灰尘味和恐惧的铁锈味。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冷汗,浸湿了脸颊和捂住嘴的手。
刚才那一幕,那个女人颈后的纹身,边伯贤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充满兴奋的眼神……如同最恐怖的噩梦,在她脑中反复播放!他不是只有她吗?他不是说永远只有他们吗?那个女人是谁?!那个纹身……那个纹身为什么让她那么恐惧?!
巨大的背叛感和更深重的恐惧,像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客厅里。
边伯贤看着那抹惊慌失措、跌跌撞撞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嘴角那抹邪气的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化成一个无声的、冰冷而餍足的笑容。
腿上那个不明所以的女人,还在试图亲吻他,娇嗔道:“边少~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男人收回目光,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厌烦。他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女人从自己腿上推开,力道之大让女人惊呼一声,狼狈地跌坐在地毯上。
边伯贤“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戾气。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多问一句,连滚爬爬地抓起自己的手包,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边伯贤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敞的衬衫领口,端起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他眼中那簇被彻底点燃的、名为“狩猎”的兴奋火焰。
他走到门帘边,弯腰捡起那只被遗落的、小小的、柔软的女士拖鞋。
指尖在鞋面上轻轻摩挲着,仿佛在感受猎物残留的温度和恐惧。
男人低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边伯贤“跑?”
他将那只拖鞋凑到鼻尖,深深嗅了一下,眼神在幽暗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边伯贤“很好……”
边伯贤“哥哥忽然觉得……”
他抬眼,望向楼梯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个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边伯贤“东南亚……可以晚点再去。”
边伯贤“现在……”
边伯贤“哥哥更喜欢……会跑的。”
他松开手,那只柔软的拖鞋无声地落回冰冷的地面。
他迈开长腿,如同优雅而危险的猎豹,不紧不慢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而沉稳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猎物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黑暗的宅邸里,一场由他主导的、更加刺激的“游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