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没有道理,捡到我时义父就怀疑我是前朝皇子,依旧没让我死,他都不用杀我,虽然他杀的人多了不差这一个。
如果如他所说,他一心忠于如今皇帝,这一丝丝疑虑就足以要了我的命,可他把我捡回去养大了,还让我读了书学了武,成了一个……明理的人……和一把锋利的刀。
当时拜师也是机缘巧合,师傅来京城办事,带了鱼龙中人来的一封信,送到义父那里。
又是信,原来每次让我变了境遇的都是信。
他风风火火闯进后院的时候我正一身绷带穿着中衣在院子的阳光里慢慢溜达,义父在廊沿下面喝茶。“躺太久浑身都锈了,反而不利于养伤。”不久前义父以这个理由把我从躺了好几个月的床上赶下来。
看见我师傅愣了一下:“封师弟,哪来的孩子?”不等义父回答,他几步过来上下打量我,又上手捏了捏我肩膀:“底子好啊!学过武?”
我当时初经剧变仿佛惊弓之鸟,对别人轻易不会信任,后退一步很戒备地看着他。
“我捡来的。”义父这才慢悠悠开口,“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你要是觉得好就收徒吧。”
师傅又打量我一番,盯着我的眼睛:“好啊,我在这儿等着,伤养得差不多了我带走。”
义父起身过来,也看着我,摇摇头:“不行,你想教就留下,不然我自己教。”
师傅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我现在知道了——“这是个狼崽子,以后若有所成是要噬主的。”
义父还是笑着摇摇头,看着我:“你会吗?”
我一头雾水,他明知我没听到师傅说了什么,但在他带着笑意的目光下,我也摇摇头。
大概见猎心喜,师傅难得见这样的好苗子实在舍不得放过,终究是留下来了,我就算是入了鱼龙的青门。
我没出师,学了九年,师傅死了。
如果不是义父,我可能跟师傅一起死了,暴雨如注中他出现在那巷道口,手里提着盏风灯,另一手一把长剑,我觉得昏黑的天突然亮起来。
为什么被人追杀呢?师傅在杀手行会接了个活,点子不硬,就说带我一起去看看学学,谁知情报不准,那边搭上了贵人请了高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杀鸡儆猴嘛,死了我们,这活就没什么人敢接了。
他虽然人不靠谱,终究有做师傅的自觉,到死都始终护着我,
忘了说,师傅姓杨,我除了拜师的时候不情不愿地叫过师傅,大部分时候叫他老杨,及至他为我挡了几刀,奄奄一息叫我快跑别回头的时候,我才由衷而撕心裂肺地喊了好几声“师傅!”,他恶狠狠地吐出口血起身挡住追兵:“好不容易喂熟你个白眼狼,以后孝敬我只能烧纸了。”
师傅用的是左手刀。他没有家人。葬他的时候,义父让我拿了他的刀,从此我就用了双刀,但不到险地我的左手刀不会轻易出鞘。
“这是他的命。”义父把手放在我肩膀,我眼眶酸痛,最终还是没流下泪来。
“大概也是我的命。”我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