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说了，”邓鹭的副将这才出面，挥挥手:“先把军师带下去关起来。传令兵，让弓兵刀兵马上上城墙，重甲兵守好城门，骑兵不必备战了，都给我上来守城。”
他看着我有些歉意地笑笑:“还请殿下恕末将之前试探，末将刘越，奉命自此听从殿下差遣。”
这情节我没想到，一时也没想明白，奉谁的命？铜山关守军自此听我差遣？但是也来不及多想了，大战已然爆发，守住这城才有多想的必要。
骑兵没能先在城外阻敌，弓兵上来已经过了最佳射程，滚木和石头准备得不多，热油自然还没来得及热上，敌军很快就攻上城墙来，近身白刃战仓促地开始了。
如果有得选，我宁可每一刻都在真实的战场亲身战斗，经历了这么多杀人不见血的人心险恶，只有握在手里的刀和滚烫的鲜血与疼痛让我觉得真实。
在混乱的步兵战场上只要你够强，身边很快就会有一个无人靠近的圈，毕竟士兵都是人，他们会怕，他们或许不畏惧和旗鼓相当的对手搏斗，却绝不想白白送死。
我就是这样在一个圈子透过人群看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圈子，圈里人也在看我，那人面甲中露出的一双眼睛是胡人特有的幽绿色，手里一把重剑，身量很高。
对视一瞬，两人同时转腕立刀，相向加速向对方杀去。这一路挡在之间的士兵纷纷闪避，躲闪不及的少不了个一刀两断或跌落城墙的下场。
我没打算硬接这刚猛的对冲，他比我要高，重甲之下应该很壮，那把剑也很重，而我毕竟是个杀手，大部分时候走的是偏轻灵而凛冽的路子，我毫不怀疑正面撞上我会像个断线风筝似的飞出去。
对上的一瞬，我侧身避过，接着旋身在他身后一脚踏在他膝窝，惯性加上我的重量，他一时收不住冲势跪摔在了地上。
我没打算补一刀，而是拉开距离，打算先跟他周旋找破绽，刚才一接触我就知道了，这甲不好破。
其实我从西军回京后这几年变得挺懒，不能轻巧利落解决的“粗活”往往都交给手下去干，眼前这胡人就是个难缠的，与其我跟他搏杀半天狼狈不堪，不如……
“邓鸢！”我一边接下一剑一边喊，“甲太厚，找机会用‘雨丝’割喉。”
“雨丝”算是门暗器，不知什么金属制的极细的丝，两头又别有机窍，可伸缩固定，因为细而坚韧，若是施加以力自然就锋利无比。
这胡人果然是强敌，我后来不得不拔了第二把刀，就这样还是受了重伤。邓鸢在他补刀的最后时刻才得手，连忙来看我伤势情况，那边就突然鸣金撤兵了，后来打扫战场时，本该是尸体的他不见踪影。
攻城战很少有一天分出胜负的。混战到傍晚，没让敌军攻进城来，那边就鸣金收兵了，仓皇应战的我们这才有了收治伤员休整喘息的机会。
看着我的伤，军医官们都发了愁。
那重剑砍透了我的肩甲又拔出，留下一道骇人的伤，且向里翻卷的铁皮嵌进了皮肉中，现在没人敢给我卸甲。
说白了现在卸甲就是撬螃蟹壳，但这“铁螃蟹”里面是个血肉模糊的人，能卸了甲却不伤及经脉或者引发大出血需要一个手很稳且胆子很大、冷静至极的人，还需要我的运气够好。
我想到一个合适的人，他不可能回来，也不会救我。
“硬卸吧。”我叹口气，一股血随之顺着胸前铁甲流下，“这样卡着也是个死，你们谁杀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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