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指导”细致入微，如同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他并不直接命令，而是引导格劳丽娅如何利用环境、神态和语言，编织一张无形的网。目标是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前提下，让伊戈尔·瓦西里耶夫主动迈出第一步。
机会出现在几天后的一节魔咒课上。
这节课拉文克劳与德姆斯特朗学生一起学习一个颇为复杂的定位咒语，需要精确控制魔力输出以避免干扰。课堂练习时，弗立维教授安排两校学生混合分组。
仿佛是命运——或者说，是某种更高意志的刻意安排——格劳丽娅与伊戈尔·瓦西里耶夫被分到了一组。
瓦西里耶夫看到自己的搭档是她时，那双锐利的灰色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恢复了惯有的评估神色。
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多余的寒暄。
练习开始。
咒语本身对格劳丽娅而言并不困难，但她按照汤姆的指示，刻意控制着节奏。她先是一次“失败”，让魔杖尖端的光芒不稳定地闪烁，眉头微蹙，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困惑。
“控制你的手腕角度，赛尔温。”旁边的瓦西里耶夫忽然用他那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开口，声音低沉，“魔力流经这里时，需要更柔和的转折，像引导水流，而非驱使蛮力。”他并没有看她，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魔杖上，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格劳丽娅心中微动。汤姆的意识如同潜伏的猎手，瞬间绷紧。“他在观察你，丽娅。很好，他上钩了。按照他说的做，但要融入你自己的理解。”
她依言调整，手腕的动作变得轻灵，咒语光芒果然稳定了许多。她成功完成了定位。
然后，在收起魔杖的间隙，她抬起眼，看向瓦西里耶夫，用平静但不再是完全疏离的语气说：“谢谢。你的方法……很独特，不像霍格沃茨常规教导的路径。”
瓦西里耶夫这才将目光正式转向她，灰色的眼眸像冰冷的燧石。“德姆斯特朗注重效率与本质，而非花哨的形式。”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的魔力……很特别。看似温和，内核却异常稳定，甚至带着某种古老的回响。”
“回响？”格劳丽娅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这是汤姆设计好的反应。
“只是一种感觉。”瓦西里耶夫没有深究，但眼神中的探究意味更浓了。“你似乎对非传统的魔法路径也有所涉猎？”
“家族遗留的一些兴趣。”格劳丽娅轻描淡写，巧妙地引用了汤姆为她准备好的说辞，“比如古代如尼文蕴含的契约力量。”她说话时，左手无意识地轻轻拂过袍袖的边缘，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袖口下那道黑色疤痕的轮廓若隐若现。
瓦西里耶夫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的视线在那道疤痕的位置停留了一瞬，虽然看不到具体形状，但那隐隐散发出的、与格劳丽娅身上稳定魔力同源的微凉气息，似乎印证了他的某种猜测。
“契约……”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闪烁，“那是非常深奥，也非常危险的领域。”
“危险往往与力量并存，不是吗？”格劳丽娅引用了一句汤姆常说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了然。
瓦西里耶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但一种无形的、基于对力量共同认知的桥梁，似乎已经在两人之间悄然架起。
下课后，格劳丽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瓦西里耶夫在她身边停顿了一下。
“赛尔温，”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德姆斯特朗的船上有一些关于古代契约的孤本笔记，或许你会感兴趣。”
他没有提出具体的邀约，但这已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一个分享秘密和知识的橄榄枝。
“或许。”格劳丽娅同样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了教室。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探究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一回到有求必应屋的安全空间，汤姆的意识便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一种炽热的、混合着满意与强烈占有欲的情绪。
“完美，我的丽娅！”他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几乎带着一丝兴奋的震颤，“你完全掌控了节奏，引导了他的思维。他对你感兴趣了，不仅仅是对你的知识，更是对你本身——你独特的魔力，你身上隐藏的秘密！”
他的虚影在她面前凝聚，黑眸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他提到了‘古老的回响’……他感知到了！感知到了我们联结的痕迹！这证明你的存在，我们共同的本质，是何等的非凡！”
然而，这股兴奋迅速被一种更加黑暗、更加偏执的情绪所取代。他的意识紧紧缠绕住她，如同无形的锁链。
“但是，丽娅，”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警告，“记住我的话。这只是一场表演，一场利用。他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窥探德姆斯特朗和验证我们力量的渠道。你的任何一丝关注，都只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的虚影靠近，尽管没有实体，但那强大的意志力几乎让格劳丽娅感到窒息般的压迫。
“你的灵魂，你的思想，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他一字一顿地宣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我不允许任何人的目光，真正地触及到你。我不允许任何人的存在，哪怕只有一瞬，让你觉得可以与我相提并论。”
这强烈的独占宣言并未让格劳丽娅恐惧，反而像一种确认，将她更深地锚定在这段扭曲的关系中。
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充满占有欲的黑眸，清晰地回应：“我知道。他一直都只是工具。只有你，汤姆。只有你。”
她的顺从和确认，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让汤姆激烈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的意识重新变得温和，如同冰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
“很好。”他满意地低语，“那么，接下来，就是等待他正式发出舞会邀请的时刻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为你准备一件……足以配得上你身份，也足以让所有人心生敬畏的礼服。”
他的意念中开始勾勒出模糊的设计——不是轻盈的纱裙，而是某种带着古老纹饰、能映衬她碧绿眼眸与冰冷气质、如同暗夜女王般的服饰。
格劳丽娅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左手疤痕传来的、与汤姆情绪共鸣的稳定热源。
外界关于舞会的喧嚣与她无关，她唯一的任务，就是扮演好汤姆为她设定的角色，在这片由他掌控的黑暗棋盘上，一步步走向他为她规划的，既定的未来。
而伊戈尔·瓦西里耶夫，不过是这盘棋中，一颗稍微特别一点的棋子罢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