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习惯在人流中找寻一片静谧的地方，于是接下来的几周，我都能看到他。他在亭子里画画，我在树林间看书或者记录林间这片景象。

　　偶尔停下来的时候，我们也和对方交流。

　　不同的是，天气越来越冷了，树杈顶上的叶碎越来越少，我们身上的外套越来越厚。

　　我们讨论生活中繁杂琐碎的小事，也抱着对未来的预知，然后告诉对方生活一定是打败不了自己的，哪能轻易相信命运。

　　生活总是不易的，但多少也得带上点色彩才不乏味。

　　我仰头看着他，他坚定的目光投向远方，沾染上几抹亮色。远方的远方是一片白雪皑皑。

　　又是一个周末，天气已止不住是凉意，带些寒气在里头，穿着带绒的外套也要张开手臂抱住自己。抬头听到了不远处王源低低的带着磁性的声音。

　　“竺柯，越来越冷了。”

　　我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回应道：“是啊，不过冷着也会让人精神一些。”

　　王源踏着快步走过来，把围在他脖子上的围巾一圈圈解下来。看着他一气呵成将围巾绕在我脖子上，含着笑意：“这样会好上很多。”

　　脖子上果然多了一份暖意，直抵心底。我打了个寒颤，说：“你不怕冷的吗？”

　　他说：“比你耐寒一点。”

　　我们并排走在路上，周围的树已经准备入冬，叶子凋落得只剩下些许，我搓着手与他聊着。王源和我一样是个慢热的人，可经过几周相处下来，我零零碎碎的知道了些他的事情。

　　王源的父母在他很小就遇上车祸，爷爷在几年前去世，只剩一个刚上中学的妹妹和奶奶在南方的家里。

　　他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怀着梦想和一份炽热出来打拼，却忍受内心的撞击。但我总觉得王源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有着不同寻常的勇气和毅力。　

　　我很相信他，没有理由。王源也莫名其妙，但是我笑着看他：“你也应该相信我。”　

　　王源的眼睛很亮堂，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当下的执着。他画笔下有着奇形怪状的色彩，是一个绚烂夺目的世界，就连世界末日的尽头也带着光亮。　

　　就好比他后来写下的一句话——

　　我可以是无名氏，也要保护我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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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细雪落在湖面上，又融化。我们手里拿着保温杯，在一片白色的天地里晃悠，看着树杈干净凛冽，也看着我们呼出的白气漾成了水。

　　直到有一天，王源提出去他的阁楼看看。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他一同走向他生活的地方。

　　里面很干净，原本磨烂的墙面被咖啡色的墙纸遮拦住，有几把小巧的沙发上套着我最喜欢的薄荷绿。

　　可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隔离出一块地方作的画室，周围的颜料稀里哗啦，画布上也沾染了各种彩色，看上去却有一种混乱美。最显眼的画板上有个系着围巾的女人拿着她的相机在拍风景。

　　颜料也还没涂完。

　　“竺柯，你瞧，在这里能望见整个北京城，人来人往的。”他走到窗边看着我说。

　　我跟了过去与他并排站着。的确，这儿能看见，可这样的风景不好看。实在是有太多人了，每个人都匆匆而过，并没有任何停留。

　　这样的风景不适合王源看，他应属于更好的世界。

　　“这里的晚上没有月亮，没有光。”

　　我猜，他真的很想念以前的夜晚，漫天的星辰闪着光，一直蔓延到世界的角落，像是一张大网，里面装着每个孩子的心愿。

　　只是王源看上去并不感伤，他很平静地在叙述他阁楼的风景，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人来人往和冰凉的温度。

　　我有时候在想，他看过那么多书，画过那么多画，一定是有着他自己独特的思考的。只是他不善于和陌生人共享他的观点。

　　王源看向我注意了很久的那一盆盆绿植，只有多肉还零零散散地活着，传来些许绿色。其他都被寒风吹倒了。

　　可是多肉也不是松树，不会一直挺立在寒风中长青。

　　下午我待在了王源家，没开暖气，只抱着个抱枕取暖。我直愣愣地看着王源皱着眉头拿着画笔粗略勾勒着轮廓，认真得小心翼翼。

　　楼下的楼下，汽车鸣笛声也早已远去，只剩下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和画笔莎莎作响。墙纸上秒钟走过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安静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