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3.」



后来有一天，我拉着王源去四十公里外的草地那儿。

那里的草并没有长出来，但是底下是一片湖，在太阳的照射下发着熠熠的光。



“我觉得像你的眼睛。”我对王源说。

他好笑地看着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都在发着光。你的眼睛里有水光，很好看。”

王源撇开了目光，只剩下发红的耳根子。我倒无所谓地想着，王源的眼睛干净又明亮，若是说里面装了四季也不为过。他眼里的水光，和江河海浪都不同，都胜上一筹。



这里鲜有行人，偶尔能听到小孩的笑声和老人的斥责声，但又马上销声匿迹，就好像刚才的烟火气息是恍惚间的幻觉。



但是我又恍若回到了之前的小亭子里，静谧又美好。这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阳光打下来流淌着暖意，我看着这片湖水，打着哈欠。



王源靠近那片湖，在阳光的衬托下留下光影。他的棕色棉袄和笔直的裤腿，还有亮闪着的湖面。他蹲下来，双手捧起干净的水，又洒了出去，泛起阵阵波澜，滴答着镜面。



我开始懊悔，怎么就没有带上相机呢。



我也跑过去，捧住一把水，然后向湖面洒去。只是一瞬间，凉意就让我颤了一下。



“天，好冷啊。”我惊呼。

王源笑道：“冷到感觉要和它们一起融到水里去了。”



“不过真舒服。”我说。



这些天我在忙着加班，一下子就有三周没见到王源。再见面时衣服穿的也就更多了，再接下去，快过年了。

繁忙的生活压住我，让我抽不出时间来呼吸外面的空气，也不能安静地发呆或是窝在沙发上看喜欢的书。终于到了周末，我拉上了王源出门，只是忽然间又感觉，他的五官好像更立体了一些。



王源是冷白皮，穿什么衣服都显得精致。这下在阳光的衬托下，他脸庞上的细毛也能被看到，柔软得发着光。



他应着：“确实是好久没有出来了。”



他坐在一旁的石坐椅上，看着周围的一切发着呆。



他说：“竺柯，我想辞职了。”

“一直待在公司里，我觉得也挺没有意思的。你喜欢看书对吗，我其实喜欢写书，在我的小阁楼里，偶尔也能看着窗外人流发呆，挺舒服的。”



他又顿了顿：“其实我也不喜欢那里的氛围，我比较喜欢独处。”

“或者，两个人。别的也不想考虑，因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那才算生活。”



我频频点头，蹲在湖边站起来，一下子有些腿麻。我走到王源旁边的石板凳边上坐下，说：“真好。但是我好像也没有真正热爱的，或是有实力完成的事情。那以后等你写完了书发表后我就可以说，瞧，我认识一位大作家耶。”



他笑出了声。和一旁波光粼粼的湖水一样泛着光。



“走吧。”我说，“天快暗了，我们去这附近走一走，旁边还有小巷子可以逛一逛呢。”

他也起身，一下子高了我一个半脑袋。我瞧着他，心里暗暗想，这又是长高了。



我们走在一旁，如果有MP3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听着歌一起漫步在傍晚。绝顶浪漫。不过风吹过的声音也不赖，还有脚踩在地面上沙沙作响的声音，这都是造物主的恩赐。



终于到了那条小径，里面陆续露出了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房子，还有门口不知名的还在盛开的花草。

“我很喜欢这种白墙黑瓦，复古，就很浪漫。”

王源点头，抬头看天。这时已经暗下来好久了，隐约能看到一些灯火，都带着生活的气息。



“这里很适合你采景。”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笑：“那我要把它们都画下来。”

他也笑：“那我要把这里写下来。”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他的围巾摆动起来，我的头发也跟着摇晃。明明是冷到极致的，又膨胀着由心而生的满足感，分外强烈。

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