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掌舵着残破帆船袭来，驶向殷蓝的禁忌海域，树木潮湿，冷雾缥缈，淹没裙下裸露的皮肤。杰克箭步地走着，风将发畔与身后燕尾吹起，迎面扑来疏离冷峻的气息，似想赶紧结束这段路途。
正如他所说，七点钟的古老钟声已磬音，雾都将你带入酷寒黑夜中，不复阳春。
为了跟上他匆匆步履，艾玛只能捏紧裙角，把三步并作两步，可皮鞋磨得脚生疼，她稍微放慢脚步就又被甩开很远。
“先生，所以您说的要求什么时候能告诉我呢？”沿途路灯未亮，飞鸟振翅发出悲悯的歌喉，她急切地问着，妄图他能走得慢些。“您早晚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她停住脚步，扯住衣襟，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风还在吹，即使飘带于其中肆意张扬，也没有哪首歌为她而唱。
半夜，上弦月静躺在混沌空濛的云雾，艾玛再次莫名地惊醒，她临时起意想去阳台吹风，穿着薄裙便离开房间。挪威北部森林的冷风呼啸而过，叫人格外清醒，她原只是想随心就回去睡觉，却发现楼下跟她同样特别的存在。
杰克倚靠在栏杆，半阖眸聆听海潮的水纹波动，可艾玛还没多观察几秒，纷红骇绿的视线倏地回溯，灌进曲折延伸的静脉。
“我记得您没有当狗仔的副业吧？伍兹小姐。”他开口反问道，一如既往地把秋夜冰封。
“先生，您也因噩梦惊醒而难以入眠么？还是说今夜的晚风太过料峭？”但艾玛趴在阳台望向远处起伏的城市，自然地转移话题。良久，杰克都没有说话，直到她快失去耐心时，他才像是将就着回答：
“或许吧。”
他两指间扣押着支未燃的雪茄，很久以前他就想学着惠斯勒那样，靠烟草迷香熏醉自己，再溺死梦乡，但从没开始。而今夜的秋风也不适合点火，伦敦沧桑的絮语会吹熄焰苗。
毕竟他到现在还做着可笑的幼稚梦，还盼望惊醒时能见到家人的面庞。
艾玛深吸口气，平复起伏的胸口：“所以先生，我的到来完全不是您的意愿，对吗？”迷惘摇曳的树影模糊了瞳仁，蹚过山溪，贱起水花晶莹。张开手，掌中安静地躺着根发丝，飘落阳台。
在过去的日子里，因为他的接纳，她一度认为自己得到了认可，只是尚无用武之地，没想到这是自己单方面的自欺欺人。
“对于这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伍兹小姐何必再问呢？”他们都闻到花圃传来沁人心脾的花香，在苍白微弱的脉搏上跳动着。
杰克把那支雪茄插回胸前的口袋，再次用手撑住护栏：“我并没有什么漂亮话可以留给您，所以别在我面前提起那恶心的家伙，没人会乐意听到聒噪的苍蝇。”
“如果您能履行，我将感激不尽。”他坚信，即使无法殊途同归的羔羊，也该对牧羊人的长边同仇敌忾。说着，杰克下意识地握紧护栏，并且对今晚的雾感到格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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