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量地压低声线，似紫罗兰晚霞飘来的迷沉暗哑的歌喉，只是个无分量的玩笑，但还是被守候在旁的艾玛听见部分字眼了，她惊得打了个激灵，面色被拭上些许妆黛桃红。睫毛频繁地扑扇着，默默端着待客的茶杯茶壶走出厨房，郑重地放在桌上响得清脆。
这分秒内皆如戏剧，颇像刚嚼完舌根便跟主人公转角相遇般跌宕，约瑟夫立即别开脸偷笑。杰克虽不在意被听见，却没想自己竟如此出神没留意到她就在旁边，现在反倒有点难堪。
“请慢用。”艾玛装作严肃地说道，正准备给他们倒茶，却与杰克想去抓住壶柄的手碰在一起。她赶忙抽开手，更像听到枪响逃窜的林中鸟，而对方只是淡淡地答复，掩饰尴尬：
“我来就行。”他目光躲闪着挪开不看她，有意给约瑟夫的瓷杯几近倒满红茶，指责他只顾看戏却不来解围，结果反被对方嗔笑：“无聊。”
后来杰克嘱咐他们好好相处，便离开前往苏格兰场。艾玛独自走到角落，笔直地站在窗边假装欣赏景色，看浓雾被日光稀释，信鸽艾丽斯飞出未锁的笼中歌唱，但无论谁都看出来，她神不在舍。
约瑟夫单手托腮翻看着自己拍出来的照片，话音悠然轻狂：“怎么，想跟我说什么？”等到他的发问，艾玛才转过身来，他便接这说下去。
“是问关于杰克的吧，您看起来确实就像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只是阴差阳错地住进这里。”没想杰克离开后，艾玛看眼前曾极度提防的人便很不自然，现在他们同在一屋檐下交流，所以她只是轻轻点头。
“您是觉得，他不告诉您，我就一定会告诉您吗？”
“我只是在把握机会，并不是说您一定要告诉我答案。”她抬头与他对峙，声色冰冷全然不复之前的莽撞，酷似那晚的密林，眸内草木枯荣在凛冬前最后的挣扎。约瑟夫倒是很欣赏她的驳斥，重新摆正姿势，手指卷起耳边银发笑问：
“那你想问什么呢？”“我不觉得您会告诉我先生所有的故事，我只有两个问题：一，我想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她寻思他频繁前去苏格兰，想是故土还葬着数帧未曾安宁的默片吧，碰巧的是，她的故乡也在苏格兰。
苏格兰的波特里镇。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令人唏嘘啊，可惜他没赋予过我能随便把他的身世告诉别人的权利，那我只能稍微透露一下了。”她的目光如炬，微光渡满后背。
"'Oliver Twist'."
——孤儿
或许这名字背后的故事与他并不太贴切，但此时约瑟夫确实只能想到这个，隐晦的，含蓄的，暗示的。
说到这艾玛也猜到七八，其中她构思了三四，她需要得到证据佐证，但她清楚眼前人不会再多说了，所以她礼貌地微笑：“我也同样。”
随后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跑回卧室，把鹦鹉拿到约瑟夫跟前，她修复得不算好，断裂的部分并没全吻合，如今到变成只丑陋的鸟了：“第二个问题，您见过这只鹦鹉吗？”在她摊开手的那刻，她真切地感受到刹那间收缩的瞳孔，漆黑的夜被拖进深海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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