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他这辈子注定铭记的。
那是两年前的平安夜前夕，画完参赛的美术作品的他赶回尼德兰来接妹妹回家。在暴雨夜里的教学楼下发现她时，她奄奄一息，高空坠落的内脏破裂痛得她只能小声呜咽，泪被雨珠冲刷。
他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绝望透顶地把她抱到医务室，十三岁的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是用犹太语说的。同时尖酸刻薄的女护士以为没人听得懂，用法语喊她“Arlene Siegel”并咒这是坏孩子该有的下场。他当时本想跟她激烈争论，可雅琳轻声唤过他，她竭尽全力地对他笑了笑，几根金发落进嘴里。
她还是用犹太语说着，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太想念爸爸妈妈了，请原谅我，哥哥，我想先去天堂找找他们。我们大家会等你一起的。”
“我爱你。”说到这句话时，几近无声，渺茫的烟波漾去生死交界。金发掀起苦涩的冬的残响，郁金香的花苞摧折扑入日薄虞渊。
那双流动着浩瀚鎏金的琥珀眼睛，曾装满精灵与秘语，就在他扼腕的痛楚注视下永恒地阖起，不动声色的死神收割走她清澈纯净的灵魂。
她死在了平安夜的前夜。
他被那年冬季的蠹虫爬满遗骸，在她的尸骨旁点起平安夜的白蜡烛，用手护着微弱的光焰别被寒冷熄灭。
监控里诡异忽现的影子，被风吹开的上锁的天台门，那张与遗书夹在一起，用潦草字体写着“Siegel”的纸条。
所有的所有堆叠在一起，警察只会是一头雾水，局内人却早已深陷囹圄。
他在最需要惠斯勒人脉的时候，他失踪了，任凭他的养子亲眼目睹欺凌者的父亲派人将所有证据全部清空，并在离开警局时抛了他所见过的最挑衅的笑容。
“你能想象我有多恨你吗？我差点就想把你当作那把手枪的第一个靶心。”他开了个并不太有趣的玩笑，并且自己笑起来，很狼狈，途中袖角抹过乌黑发遮挡下的眼角。
惠斯勒完全不敢直视他，只能把手放在那张欠条上：“为此我真的感到……”
“你的道歉没有任何作用，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时间不会倒流，摔碎的茶杯也不会复原，我想要她回来也是白日做梦。”
“我不会再去赌博，欠你的钱我以后会还你的。”杰克只好暂时搁置复仇，边自顾自地说着边起身离开，只想逃离二十岁中这印象深刻的一天，“嗯，这几年我都不会回伦敦了，如果需要以后这屋子就属于你了。”这时杰克已经走出门外了，期间从未回头或者犹豫地放慢脚步。
惠斯勒遥望着杰克风中萧瑟的背影，把桌面的陶瓷茶杯推到边缘，指尖再轻轻前倾。清脆的破碎声，红茶与碎片溅满地板。
他久久地凝望它，可茶杯却没有复原。
他的生命像赌博的骰子，下一圈是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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